路炳章自午后与蔺远近分别后,独自在溪旁树下小酣休养,待自觉能够勉强赶路,才牵了蔺远近留下的青驴上路。
谁想启程时间中间分明隔了四个时辰,骑驴的还是碰上了瘸脚的。
王希孟且走且歇,现下正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揉着脚踝,听到由远及近的驴蹄声。略一抬头,两人视线交汇,望见彼此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道:
“你脚怎么了?”
“你胳膊怎么了?”
两人闻言俱是心虚地尴尬一笑。
路炳章下了驴,无奈道:“你又偷偷上山了?不是都和你说了很多次,需要颜料画具的话就和我说。”
王希孟挠挠头,嘟囔道:“你在府中的处境且够为难了,我怎好还给你添麻烦?”
又把他左臂衣袖的破损处定定望住,见上面还有些许干涸的血渍,连连问道:“你且说教我?你莫不是又出去替人办危险事了?伤可还严重?”
路炳章无所谓道:“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弯身去搀王希孟起身,将他安置上驴背。
奈何路炳章费尽心思,徒劳一番,最后还是教王希孟知晓了他受伤之事。
昨儿日暮时分路炳章本已到了聚雪堂,却是不巧见他与秦书在堂外攀谈,为免他担忧追问,这才隐躲起来,静待夜深秦书独自一人时再前去治疗。
却不想刚见秦书丫鬟一走,那姓蔺的又摸墙翻窗进了屋,又是一阵好等。绕了一圈,最后却是便宜了蔺远近那狐狸。
二人结伴而行,如同往日一般默契地不再复提彼此行事,只是岔开话题,畅聊其他。
又行数时,方至开封城外。
王希孟欲要下驴,路炳章拦住了他,不容商量道:“下来做甚?我送你先回去便是。
王希孟素来知晓他脾气,便无言默允遂了他,也不做无谓的推辞争辩。
夕阳钓了炊烟,烂霞通彻。酒楼茶馆、商铺子,分了繁荣独唱戏;酒香菜香、吆喝响,交织一手美人计。引得人儿神魂也放缓。
送完王希孟这才返城的路炳章,行在路上骑着毛驴,看着满目繁荣之景,却是怅然不得欢。
王希孟住处位于开封外城西北墙城门,那个地方偏,也不热闹,一片静寥之色。比起他往日在画学的所住之处,可谓是天差地别。想必在文书库里的日子也甚是不好过,常言从天堂落到地狱不过就是这般了。
一个溜神,小孩儿不知从哪蹿了前来,路炳章回过神急忙地牵驴避让,堪堪擦过。却在动作间不经意牵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麻痛感教人直咧牙。
路炳章瞅了眼左臂裂了口子的衣裳,只怕直接这样回府不妥,沿街找了家裁缝铺,换了件衣裳,又处理干净了旧衣,方才放心。
话至路府内,阿福见主子一天一夜未归,心里七上八下急得是不行,倒不担心路炳章能出何意外,只是眼下将军难得回府,大娘子万一找个源头来寻路炳章,怕是不好交待去向。
暮色沉尽,夜色尽显。阿福又去侧门转了一转瞧瞧动静,怕引起门房怀疑也不好多待,只好回了屋内,接着焦急地走来走去。走得累了,欲去倒盏茶,却突然发现桌前椅上多了个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