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善觉得,就秦承业那种人也能考上秀才,说他走狗屎运都是侮辱了狗!简直是天理不容。

    她一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承业不是咱们这儿的人,院试又在府城,你哪儿来的消息这么灵通?”

    俞信嘿嘿一笑:“当然是听俭二哥说的,他说秦童生、不对,是秦秀才这个人心胸狭窄,虽说当初争房子的时候,大堂伯为了不得罪人,容他们院试以后再搬走,可就怕这秦秀才有心报复,所以这次院试名单一出,俭二哥就托人去打听,人果然中了。”

    看不出来,俞俭的心思还挺缜密的,嗯,破案了,俞小五的心眼都长他二哥身上了。

    俞善面无表情的吐槽道:“狗屎运,没天理。”

    不过,她看俞信这小孩兴奋的有些不同寻常,就知道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姐,你先别生气,我要说的还不是这个。”俞信简直是兴奋到两眼发光:

    “秦秀才考中以后就入了县学读书,听说县上有家姓杜的富户想要招他为婿,又送房子又送钱的,秦秀才天天请人吃饭喝酒,很是风光了一阵。谁知道乐极生悲,接亲的头一天晚上,秦秀才喝多了,回家的路上跌到水渠里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怎么,人死了?死了那是老天开眼啊。”对秦承业,俞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早就看出来那个不能共富贵的人,停妻再娶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可怜一心等着做秀才娘子的刘巧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咳咳……人没死,就是受伤了而已。”

    好无情的姐姐!

    俞信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干咳两声,连连摇头道:“他运气不好,跌断了一条腿。不过那杜老爷也是个狠人,一看这情形,干脆把已经出门的花轿又叫了回去,说是让秦秀才好好养伤,等痊愈了再迎亲。”

    俞善一挑眉头:“莫不是秦承业瘸了吧?”

    “你怎么知道?”俞信觉得姐姐今天太料事如神了,他看向姐姐的眼神充满了敬佩:“据说是送医馆送得太迟,正骨的时候没接好,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虽说不严重吧,可他肢体有残,若不是有大才华,这科考的路是断绝了。”

    大晋建朝之时,高祖曾下过旨意打破前朝规矩,本朝科考不限出身,前朝曾禁止商人、奴仆、伶人、皂隶的后代参加科举,甚至规矩了其三代以后才有科考的资格,可在本朝却是无碍的。

    高祖也曾说过,不得以貌取人,容貌有瑕、身有残疾者,不得拒绝其投考资格,还曾亲自取过一位天生眇了一目的状元郎。可后来,这一条却执行不是太好。

    概因后来的世宗皇帝最爱以貌取人,在殿试,甚至选官之时,只要是相貎堂堂都能取中,越是品貌非凡,官升得就越快。

    因此从世宗皇帝开始,殿试选材之时有了不成文的标准,既所谓的“身、言、书、判”。身,须体貌丰伟;言,须言辞辩正;书,须楷法遒美;判,则须文理优长。

    像秦承业这般肢体有残的,就算运气好可以通过会试,多半也会在殿试之时被黜落,那又何必取他上去,白白占用一个名额呢?

    所以只要他在乡试的时候,不是才华横溢到让人惜才的地步,考官们压根儿就不会取中他——按秦承业院试时吊车尾的成绩来看,这破格录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如此以来,注定了秦承业这辈子的功名路,一个秀才已经是到头了。

    啪、啪、啪!俞善鼓掌喝彩道:“老天爷干得漂亮!没什么比得到了再失去更让人绝望了。我猜,他那有钱的岳家也泡汤了吧?”

    俞信的小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服字:“姐,真是什么都如你所料,杜老爷想要找的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女婿,哪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跛脚的穷秀才,知道秦秀才的腿好不了以后,当机立断收回庚帖,把秦秀才从新房子里赶了出去,转脸就把杜小姐嫁给了一个新鳏的举人。”

    俞善心下感慨,不用嫁给秦承业这种人,这位杜小姐算是逃过一劫,可她又匆匆忙忙的被嫁给这位一死了老婆,马上就再娶的举人,天知道是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