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儿柳眉一轩,提议道:“既然那人被姐姐砸中后背,只要将店里的伙计脱掉衣服检查一下,看有没有砸伤或者烫伤的痕迹,凶手是谁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实说,我们这芸娘豆腐坊其实本来叫作陶氏豆腐坊,起初是由家母承办经营的,家母去世之后,我才继承家业,遵了家母遗嘱将店名改了,店面也新迁到奉山县。店里做豆腐的除了我之外,另有两位老师傅,手艺都顶精湛,大师傅唤作何永,二师傅唤作冯昌,两位在豆腐坊一共待了十多年,都是家母的师兄,年轻时一同拜在麻婆门下学徒。”
“前些日子又新招了个伙计,十五六岁,小名叫作小泥鳅,人挺机灵,手脚麻利,也勤快,粗活累活都抢着干,对学做豆腐这门功课热情也很高涨,喜欢细心钻研、虚心请教,我对他印象还不错呢,便让大师傅教他磨豆浆和擀豆腐皮。今早上我将伙计们都召集在一起检查,结果,每个人的背上都没有被砸伤或是烫伤的痕迹。”
“倒真是怪事一桩!”柳夫人皱起眉头,道。“纵是事后涂了药,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不露痕迹。”
“伙计们都检查了,为什么单单不检查两位师傅?”楚翘儿仰着脸,问道。
“大师傅和二师傅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我觉得他们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芸娘说到这,三人已经到了衙门门口,于是就适时地结束了对话。
进去衙门之后,芸娘便把适才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和柳司卿讲了。
柳司卿垂涎芸娘的美色已久,自然十分乐意帮忙,甚至听说她有点口渴,便亲自煎茶给她喝,又是把水吹凉又是试浓淡的,送到她嘴边来。
他这般忙活,自然是为了在美人面前博个好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翘儿十分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她猛地觉得,咋越瞅柳司卿这家伙越像是芸娘口中所说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贼呢?若不是芸娘断定嫌疑犯是豆腐坊里的人,他真的几乎完全符合条件啦,哈哈!
由于芸娘的报案,与柳司卿商量将楚翘儿安排进衙门当差的事,只能暂时先搁置一旁。柳司卿拣了几个精明的捕快,统一着便衣,陪芸娘前往豆腐坊调查,楚翘儿与柳夫人自然也跟去了。
路上,柳司卿主动与芸娘不停搭话,但所谈的内容与案子并无半毛钱关系,好容易得了这番亲密接触的机会,言语间当然未免有调戏之意,亏了柳夫人几声故意的咳嗽才算略略止住他那股动手动脚的不轨企图,若非如此,只怕他都忘了自己究竟是来干啥的了!
快到豆腐坊的时候,恰巧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挑着一副空担子,晃晃悠悠地迎面走来,远远望见芸娘的身影,又加快脚步小跑了过来。
这少年高高瘦瘦的,浓眉大眼,脸型窄长,生得一副猴相,应该就是新招的伙计小泥鳅。想必是刚送完豆腐回来了。
芸娘豆腐坊自开张以来,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每天销量太高,人手又不够,只好接受提前预定,赶早把豆腐做好,再分派伙计送货上门。这项颇费体力的工作,现在也是交给小泥鳅负责的。
小泥鳅将担子从肩头卸下,哈着腰堆着笑道:“芸姐,店里来客了?我最后一趟豆腐也送完了,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他刚来奉山县应聘工作不久,况且柳司卿等人都是生面孔,穿的又都是便装,故而并不认得他们。
“今天有事不卖豆腐了,你也辛苦了,回家歇着去吧。今日且放你一天假。”芸娘轻声细语道。
“那敢情好嘞。”小泥鳅欢喜道:“那我把担子放回磨坊就回家。”
话音刚落,小泥鳅怀里突然掉出一大吊铜钱来,撞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小泥鳅刚想弯腰去捡,脸色突然一变,瞬时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来,犹豫一会儿,又迅速把手缩回去了。
楚翘儿注意到了这一微妙变化,眉间微蹙,走上前去将铜钱拾起,递到他手里,道:“给你。”顺便有意无意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多...多谢姑娘。我没事。”小泥鳅脸涨得通红,忙不迭地将铜钱揣回兜里。
楚翘儿觉得他的举动好生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跟在众人后面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