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大年三十,白木槿天不亮就起床忙活,京城这边的讲究,今日的午膳是要早吃的,尤其是饺子,家家户户都在比,看谁家的饺子上桌最早。
往年里没分家,几房都是一起忙活,今年大家闹成这样子,三房也没打算去府里凑热闹,白松石吃早膳时叮嘱:“虽说分家了,可也不能让外人觉得我们失礼,等饺子做好,记得给府里各房都送一盘,还有明日的年礼不要忘了。”
倒不是膈应人,而是京里的讲究,年三十的饺子特别重要,哪怕再有钱的人家,分家了到三十这天都要给主家送饺子的。为这个,当年户部侍郎的家里还发生过一件特别好笑又心酸的故事:户部侍郎的大儿子在邻城任职,年三十感伤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于是亲手做了盘饺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过了一天一夜,饺子都冻成冰坨坨了,侍郎夫人一边哭一边把饺子吃完了,结果拉了三天肚子,到现在还逢人就说儿子孝顺呢。
白木槿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让人挑理,应了一声,看出白石松心情有些失落,也能猜的出来:往年三十中午几个叔伯都会坐在一起喝酒,不管平时怎么样,这几日大家总是一团和谐,天南地北的聊一聊,哪怕有争执也嘻嘻哈哈的过了,今年却只剩父亲一人了。
用完早膳,一边忙活着指挥下人赶紧捏饺子,一边让人准备春联,等到饺子下锅就立刻贴上,白子荀在一旁捣乱,非闹着要贴春联,白子芦和白子言也跟着胡闹,三嫂她们在一旁看乐子,倒也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府里打发人过来送赏赐,也算是往年的规矩了,长辈每逢年节要给小辈赏赐,白木槿今年是最后一年留家,按往年的讲究会比其他嫡出小姐要多出两成,也算是给她的贴补。
何嬷嬷和姜嬷嬷指挥着几个人托着几盘东西站在厅房,一看见白木槿进来,立刻殷切的笑道:“老太太和老夫人疼七小姐,知道七小姐过了年要出门子,今年特意把您放在头一位。”
说着拉开盖在盘子顶上的红绸布,白木槿粗粗扫了眼,心里有些惊讶,光东珠就有四颗,老夫人更是给搭了一把前朝的香扇,这些东西虽说白木槿都不缺,可也算难得之物,老夫人往年可舍不得给自己。
白木槿笑了笑:“老太太和老夫人可有话要带?”
何嬷嬷笑道:“要不说七小姐是明白人呢,老太太说今天好歹是年三十,即便分出去了也是要一起团圆的,所以这中午大家就一起准备得了,也免得外人看了笑话。”
姜嬷嬷跟着附和:“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白木槿想到父亲的心情,还是答应了:“我们是没问题,只是这大年下的,父亲有心尽孝,就怕有些人不领情啊。”
何嬷嬷立刻保证:“您放心,有老太太在呢。”
打发孟氏过去府里帮着准备,白木槿回来让人把给府里的礼都一起带过去,省的明天再绕,远远看见徐卫又蹲在墙头,她淡下神色走过去:“徐侍卫怎么来了?”
“王爷在外头,请您出去一趟。”
白木槿说道:“未婚男女实在不宜多见,王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好。”
徐卫皱起眉头跳下墙:“您真的误会王爷了,他对您是真心好的。”
白木槿冷笑:“误会?我是误会了他拉我下水?还是误会他利用我逼父亲站队?如今王爷目的已经达成,我父亲被我害的不得不站队允王,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徐卫噎了一下:“允王处境艰难,王爷帮他不是因为两人交情,而是允王心怀大义,您这么聪明,肯定能看出这几年陛下对世家各族宽和了许多,以至于世家大族越来越大胆,底下很多地方被他们欺压的民不聊生,可您再看看另外几个皇子,他们只知道争权夺利,甚至和那些世家大族暗中勾结,如果真让他们继承了皇位,百姓还有什么指望?王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白木槿却丝毫不动容:“不管为了谁,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我的家人,王爷高义,心中装有家国百姓,可我心里只有这小小一方天地,当初之所以与王爷定亲,为的也是保护这方寸之地,如果王爷连这桩婚事的初衷都忘了,那这婚约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徐卫惊讶的瞪着她:“您到现在居然还是这么看待这桩婚事?这也太伤人了。”
白木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事不关己,说什么都轻而易举,当初凡是我承诺过的,以后都会兑现,你们不用担心。”
白木槿的干脆决绝让徐卫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和生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出去回话了。”
“等一下。”白木槿叫住他,走进屋里过了会儿,拿出来一个瓷瓶:“再过几日一月之期就要到了,你把这血拿去,也省的我再派人跑一趟。”
徐卫眼睛往下一扫,果然见她手腕上缠着白布,有丝丝血迹透出,不过她脸上一如之前般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软化,徐卫有些憋气,从她手里接过瓷瓶快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