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我那日出城耕作,忽见一队黑甲骑兵如旋风忽至,本以为小命休矣,正在闭目等死之际,那队士兵却只是抢走了我的粮种,还扬言大隋铁骑今日就要扫荡江南,劝我等好生在家,不要行耕作之事,到时候刀剑无眼,流矢无情反倒伤了性命!”
这个年轻农夫颇具说书人的潜质,一番话下来倒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此话使得那些摇着折扇的书生一阵唏嘘,他们可不信这个农夫的话,穷凶极恶的隋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肯定为了哗众取宠故意这样的。
那些同样黝黑的汉子倒是赞同的点点头,显然年轻农夫所言非虚。
常歌行微笑着点点头,韩擒虎这个莽夫倒也不傻。只是常歌行知道,他放过农夫肯定不是出于所谓的慈悲。作为大隋嗜血战将,韩擒虎对于敌人只有杀戮一条路,若是有一天突然发了慈悲,定是为了酝酿一场滔天血雨。
让农夫侥幸得生,正是为了使破坏陈人农时这一计划最大化。常歌行不难猜想,韩擒虎下一步便会做出杀鸡儆猴之举。
不用瞧得真切,那些幕离之下的小脸定然已经惊奇莫名,这些坊间趣事,使得她们沉闷的闺中生活有了一丝丝涟漪。原来传闻中的隋军攻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们隔着幕离瞧着还在淅沥的蒙蒙细雨,竟有些担心这古老的城墙是不是在某次雨后便会垮掉。
商贾,是常歌行前世的职业,也是他最了解的一批人。他们一呼一吸皆为利来,正是无利不起早。就拿今天讲故事来说,一个商人若是仅仅为了一杯免费的茶水或是博美人一笑而上台讲故事,他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果然,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绫罗,大腹便便走上台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坛子。
看着那个特征鲜明的坛子,常歌行由衷一笑,钱千万的效率还是蛮高的,这么快就让白酒传播开来,甚至就连不起眼的临江镇都没放过,可谓地毯式的宣传。
“在下自建康城而来,趣闻倒是听说不少,可我并不想说。趣闻可以稍后细细道来,而我这件稀罕物若是错过了,恐怕会后悔终生。”
听他说的玄乎,众人的好奇心也被吊起了些许,却没报太大的希望。这个时代的商人是最受鄙视的一群人,他们不事生产、不学古之先贤,只靠倒买倒卖从中获利,大多被世人冠上奸滑之名。
故弄玄虚便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中年人一掌拍在坛口,五指用力。“嘭!”的一声,封坛之物被打开。随着而来的便是一阵浓郁的酒气,不同于米酒的温婉,它却显得极为霸道、专横。
台下书生在胸口处摇晃的折扇失去了以往的闲散频率。
有的被酒气所染,扇面像扑腾着的飞蛾子的翅膀,上面那些他们引以为豪的名人字画也变成了一团团墨线,肉眼再难以分辨哪片是水,哪座是山。
有的则呆若木鸡,脸上显出垂涎之色,所谓书狂,自然少不了美酒,酒后挥毫或是吟几首令美人面生桃花的俏皮诗词,总归是风靡一时的佳话,也是日后的谈资。
那些幕离后面的娇羞,表情个不一样,有渴盼的,有嫌弃的,有惊诧的。这个时代民风还算开化,远远没有达到那种被触碰一下肌肤就要非某某不嫁的程度。
李秀宁对于这种新奇白酒也只是略有耳闻,如今看到石子冈的产物竟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禁若有所思。
商人得意的晃了晃发福的身体:“此酒乃是上天所赐的佳酿,最难得的是此酒不要一文钱。”
商人带着固有的和煦微笑,有些得意的道:“此酒只用粮食来换!江南大地多的是谷物,大家便有饮之不尽的佳酿。
新酒初卖,我家东主特有优惠,五十斤粮食一斤的佳酿,现在预订每斤酒只要二十五斤粮食!”
“预订是何意?”台下有人问道。
“预订的意思就是各位先交粮食,美酒三个月后便会送到大家手中。大家想想,足足可以节省一半的粮食,等上三个月绝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