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迢大步上前夺过苏沐手里的鞭子,又恨恨地打了她一巴掌:“你是反了天了不成,在家里就要喊打喊杀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体统!”
苏浈一回头,段容时碍着礼数不好进门,正皱着眉看过来。
她走过去,段容时握住她的手,翻开一看,仍是一片白皙细腻,“没伤着吧?”
苏浈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她看向血透衣衫的翠璃。
苏迢教导过女儿,转回身抱歉道:“失礼了,实在是太失礼了,是我教女无方。竟让你见着这景象。”
三言两语,将苏沐肆意打骂下人的事情轻轻放过。苏浈同苏沐都是苏家女,若是苏沐的名声毁了,苏浈也会受到牵连,更何况苏迢将罪过都归到自己“教女无方”,就是要让段容时看在苏浈的面子上,莫要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苏沐也知道利害,只捂着脸躲在他身后啜泣,并不出言分辩。
段容时垂下手,没放开苏浈,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岳父此言差矣,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都是一概教养长大的,我家娘子是出手救人,这位姑娘却是出手伤人,可见本性如此,并非岳父之过。”
苏沐面色发白,扯着苏迢的衣角哭道:“父亲明鉴,是这贼奴在家中偷盗东西还抵死不认,沐儿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她委屈地瞧着苏浈,“大姑娘是不知实情,才会误会了沐儿。”
听见这个称呼,段容时的手紧了紧,苏浈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道:“无论是什么事,要发落人也该母亲出面。你尚未出阁,便在自己院里闹出人命,这于你自己的前程可没什么好处。”
苏沐不忿她教训自己,又碍着段容时在场不敢发作,只好呜咽着躲在苏迢身后。
“这是出了什么事,沐儿怎么哭成这样?”徐氏听了下人回报,急急忙忙跑过来,将苏沐搂在怀里,瞪向苏浈,“大姑娘,咱们知道你嫁得高门了,可也不用在自家耍威风!”
苏迢终于忍受不了,让徐氏住嘴,而后对段容时满怀歉意道:“实在是……太过失礼了,咱们家这一大摊子糟烂事。”又对苏浈道:“你也是,不好好待在厅中,往后宅里来冲你妹妹闹脾气。”
瞧了这么一出戏,段容时眸色渐深,将苏浈护在身后。
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徐氏母女尚且如此轻狂,而苏迢又只知袒护她们。前头他不在的那些年,苏浈的日子只怕要更糟。
苏浈早已习惯,若是往前,她必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而该早早地避开徐氏同苏沐。
但眼下她被人护着,像是有了多一层的底气,“父亲母亲,我并非要对妹妹闹脾气。只是今日我回门,家中红绸尚未拆换,若是出了人命,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况且如今父亲身在朝中,一言一行都要受人注意,若家中女儿行事不谨慎,只怕会连累父亲官声,连累家族。”
依大周律法,若奴仆有偷盗之举,当上报衙门由有司裁断,虽说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平日里打杀个把下人算是常事,只消事后报备即可。但苏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事传扬出去,京中哪里还有人家敢要她。
徐氏面色一僵,这才看见被仍在一边的鞭子和地上奄奄一息的翠璃,她惴惴不安地看向苏迢,却见他连连点头,像是恍然大悟。
苏迢确实是被苏浈点醒了,这些年他只顾着操心国事,又要亲自教导苏莱,对后宅倒是疏于关照,苏沐在院中鞭打下人的事也着实让他一惊。
在他面前,苏沐一向乖巧,如今看来,她私下打骂下人的事一定没少做。
他刚得了圣上几分赞许,又有户部尚书提携,前途无可限量,万不可因后宅之事,白白枉费了大好机会,枉费了多年的筹谋辛苦。
他想定心思,便令下人将苏沐送到祠堂罚跪,未得准许不准出门。
“父亲……”苏沐牵着他衣角哀求未果,又转去求徐氏,“母亲救我,沐儿知错了,沐儿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