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后
楚鱼已经成了一个招人烦的老太太了,她和郭邑丰的长子查尔斯因为结婚晚,他的儿子都已经十四岁了,所以老夫妻真的老了。
在二十多年前,郭家的老太太也就是楚鱼的婆母去世之前,亲自主持两个儿子分家。郭家的两个兄弟彼此扶助,但是已经成了两家人了,分家是早晚的事儿。当时分家,在家族传承的产业方面,郭邑丰觉得,按照老规矩,大哥是长子,应该占七成,自己是小弟占三成。
这个想法遭到了查尔斯的反对,他觉得兄弟们应该平分,还对郭邑丰说:“您说的都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还什么嫡出庶出长子次子的,您的想法早几百年该扫进垃圾桶了。”
这话刚说出来,一直温文尔雅的郭邑丰当场恼了,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砸在大儿子身上,气的差点抽过去。
他对一直给他顺气的楚鱼说:“这小子没良心啊,当年大战兵荒马乱,他大伯带着他远走海外,几次生病都是他大伯跑前跑后,他爹娘不在身边,他小命能活到今天,没变成一个废物,全是靠他大伯教养,他这会还在这里计较这些,就是没良心啊。”
查尔斯一听委屈死了,“大伯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我说的也是事实,都已经不在老家了,时代已经变了,你怎么还抱着老观念不改变。如今子女的地位都是一样的,我不拿这些压我的弟弟妹妹,你也别抱着老观念不放。而且别拿恩情和遗产放在一起是不对的,感情是感情,遗产是遗产,两码事,咱们一码一码的论。”
后来在郭大哥的坚持下,遗产是平分的。但是因为这件事,郭邑丰坚持和不大儿子说话,他很记仇的坚持了二十年。
哪怕是很多人居中劝和,甚至是全家聚会,郭邑丰就当没看到查尔斯,他可以和查尔斯的妻子孩子谈笑风生,一旦查尔斯插入话题,他会立即站起来离开。
查尔斯说郭邑丰固执且任性,郭邑丰说查尔斯没人情味。
总之,这对父子二十年没有沟通过了。
无论是查尔斯还是别的孩子,都是在国外长大,对待家庭的观念和郭邑丰不一样,他们早早的搬出去,长年累月不会回来看望父母,甚至在过年的时候也更倾向于他们的小家庭出去旅游而不愿意回到父母身边。
为了这件事,楚鱼每到节日前都给几个孩子打电话,挨个打,但是能回来的寥寥无几。理由不是忙就是有其他的事情。
为了让郭邑丰开心一些,她会花大量的时间给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打电话,时间久了,她就成了儿孙们嘴里的啰嗦老太太,甚至在过年前几天不接她的电话。
这一切都被郭邑丰看在眼里,“你就不用费这个功夫,一群没良心的。我现在已经看明白了,养这些孩子还不如养一些猫猫狗狗。”
楚鱼到他身边坐下来,忍不住握着他的手,她能感觉到郭邑丰的年纪越大越是渴望亲情,孩子们回来了,他会很高兴。哪怕不和查尔斯说话,也会关注他的消息,查尔斯和其他兄弟们说话的时候他也耐心的听。
其实,楚鱼也希望孩子们回来过年,她的年纪大了,过一天少一天,能和亲人多团聚自然是好事。
夫妻这么多年了,年年坚持打电话的楚鱼叹口气,郭邑丰就知道,她这是伤心了。
“别跟那些没良心的计较,”郭邑丰伸手搂着楚鱼的肩膀,“我一直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他们不回来算了,他们执意按照西方的方式生活,那么就不能对咱们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我也就不和他们商量了。其实我打算卖了咱们两个名下的庄园,回大陆去。”
楚鱼抬起头,对郭邑丰的这个决定很意外。
“回去?”
“咱们年轻的时候在上海认识,老年后回沪上吧,不算是叶落归根,毕竟我的根在南方,你的根在北方。但是比起这里,沪上也算是故土。”
郭邑丰说完,楚鱼心里就再不安定。“你不说我也不想,你说了,我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去。”
郭邑丰放开楚鱼,快乐的站起来,从沙发的坐垫下拿出一份合同,“你看看,这是购房合同,当初咱们住的那条街上有房子卖,都是老房子,很多都租出去给人拍电影了,还有些成了商店。我对那片房子盯了很久,只是当初的郭公馆因为种种原因买不到,只有这一栋有人出手。我的意思是买下来。”
买不到原先的房子让人觉得遗憾,他忍不住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