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早晨，打了一层薄霜的农田里，到处都湿漉漉的。几个孩子挤在草垛上，扭成一团。
“打他！”
“打他！”
“呜呜~，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哥哥……”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无助的站在田埂上哭，衣兜里团着几块手指粗细的小红薯。
“住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在干什么！”一声威严的怒吼，吓的几个孩子立刻作鸟兽散。
“快跑，狗崽子的妈来了。好吓人，脸真的白的跟鬼一样。”几个稍大点的孩子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嬉皮笑脸的样子十分的欠揍。
纪蓉交握的手抬起，白到看到青色血管的手，在阳光下带着几分病态的白。
好不容易苟到太皇太后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一觉醒来，就被告知自己已经死了，还绑定了个护崽系统。
“妈妈，你看我和哥哥捡到这么多红薯。”纪蓉走神的片刻，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吸吸鼻子，擦擦眼泪，朝着她快速的跑来。近了才露出乖巧的笑容，将红薯递到她的面前，一双圆糯泛红的大眼睛含着水雾望着她，让她想到了幼鹿的眼睛，弱小又无助。
“你们真棒！”纪蓉的眸子凝在那些小拇指粗细的红薯上，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一些画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是一个缠绵病榻的女人。
这些哪里还算是红薯，不过是农家不要喂猪的东西。两个孩子不是去溪边的芦苇丛里捡鸭蛋，就是去地里挖野菜，在这样的年纪懂事的不像话。
慈爱的看了眼不及她腰部的小女娃。这就是她这个世界要守护的崽崽了吧。一辈子无子，没想到会是因为前世欠下的母子债。
“过来，让妈妈看看你受伤了没有。”纪蓉蹲下，将季姿姿揽进怀里，对着不远处倔强的擦着嘴角的小男孩招手。
“哥哥，快过来呀。”季姿姿只觉得，此刻妈妈的怀抱温暖极了，不由的舒服的往里又蹭了蹭，柔软的像只撒娇的小奶猫。
季翡愣愣的看着那个沐浴在晨光里的女人，那明晃晃的笑容烫的他睁不开眼。
他有点不知所措，却又假装没听见一样的左顾右盼，就是扭捏着不肯过来。
记忆里，他的妈妈生下妹妹后，身体就不行了。对她们兄妹俩也越来越疏于照顾，甚至有时候还会对他们俩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只有六岁的他，不得不早早的成熟。除了照顾妹妹，每天给妹妹梳小揪揪，还要力所能及的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村里的孩子总喜欢欺负他们兄妹俩，说他和妹妹是没人管没人要的狗崽子。
今天早上，他带着妹妹去别人家的红薯地里捡别人不要的小红薯，没想到就被那群人堵在了田埂上。
“过来。”纪蓉叹了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更可亲些，又对着踌躇不前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季翡犹豫了下，还是一脚高一脚低的，朝着纪蓉走了过来。
“疼吗？”纪蓉蹙眉，眼里隐着几分薄怒，心疼的看着嘴角红肿的小男孩。原本以为这孩子会哭，可他硬是一声不吭。小小的年纪，脸上偏偏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傲气。
季翡本能的点头，随后又摇头，紧接着抿着唇不说话。在下巴被轻轻捏住的片刻，耳尖慢慢的泛起了红。
疼吗？疼又怎么样？这些年，他都习惯了。
“都这样了，还说不疼。”纪蓉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子，从怀里掏出一条还算干净的帕子，轻柔的帮他擦拭掉脸上的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