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生顿住脚步,顾眄远处,高山流水,枝繁叶茂。夕阳姑娘撒下细碎,为人间镀上一层如诗如画的金辉。此情此景,何不美好。可在这看似安宁之地,又暗藏着多少杀机。念及此处,牵动嘴角,三分嘲讽。
我心中如同少了什么似的空空荡荡的,想哭,眼睛却涩涩的。是了,方才哭得过猛,现下竟连泪水亦枯竭了。
横绝凰令的确在我身上,方才出来时,楚凉亲手递给我的,又岂会有假。
依着楚凉拾起它时珍之重之的模样,却是不像会将横绝凰令交给我的,毕竟它有着诸多用处。这令牌若是放在从前,搁置在我手中,只会是个烫手山芋,随时都会被我甩给他人。
史书上记载下的帝王,有的人贤明,有的人昏庸,有的人生性懒散,有的人自命风流。
从前,我作为端国质女,有些事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
若是紫纤还在,我定要拉着她的手,指一指阳光的方向,告诉她:无论以何种方式出现在这世上,人生苦短,该放肆过活,而非束手束脚,既迷失了自己,又错过了欢乐。
这十五年,我都未曾做回自己,而接下来的十五年,磨难恐怕多于安逸,悲伤多于欢乐。可我要告诉自己,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就仿佛我快乐一分,紫纤便能够安心一分。
耳畔传来端钰年疑惑不解的语气:“姐姐怎么停下了”
这声音将我从回忆之中拉回了现实,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后盈盈笑道:“钰年啊,姐姐心中有一个疑问,若是不问出来,日后是要寝食难安的。”
心中再是悲伤,面上笑意便要更甚,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傲。
“姐姐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只是在此之前,弟弟亦有一个疑问。”端钰年既然要做出一个好弟弟的形象来,自然是对我的请求尽然应允。不过他素来精明,自然也不肯做亏本买卖。
只见他沉吟片刻便问道:“姐姐方才见到我时竟无半分惊讶之态,莫不是一早便知晓钰年会在此处等候”
实则他发此问,要么是以为我的问题关乎于此,要么是想看看我究竟是真痴还是假傻。然而此时,我并无心力再来应付他。
我轻挑柳眉,掀唇言:“我的朋友才殒身于此,你以为,我能分出几分心思去疑惑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么”
“也是。”他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而一拍脑袋,“钰年险些忘了姐姐的问题了,那么,姐姐想问什么”
“你的身后,可是端国”我毫不避讳此话题,单刀直入,不留半分余地。
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端钰年,只见他唇畔的笑意一凝,随后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姐姐莫要忘了,我这身上镶着的是端国世子的名号。”
我付之意味深长地一笑,故意激怒他:“端钰年,即使你现在是端国世子,身上也流淌着卑贱的血液。”
他的脸色霎时一变,沉声说道:“姐姐身上纵然是高贵的血液,还不是在这凌国受尽凌辱,而我却在端国享尽荣华富贵。”
他突然笑了,阴恻恻地说道:“姐姐莫不是想拖延时间”他眯了眯眸,继而问:“好姐姐,弟弟有个疑惑,楚公子为何不在你身边”
楚公子,不提这三字尚好,一提心便抽痛起来。我抿唇不语,看似镇定自若,实则手掌心已沁出几丝冷汗。
“端世子既然唤然儿一声姐姐,依照规矩,也该唤我一声姐夫才是。”我抬头时不小心撞进了一幽清澈干净,不染尘俗的深潭,他抱胸站在不远处,语气漫不经心,却说得端钰年哑口无言。
“现下你有几分胜算自我手中取过这横绝凰令”我从怀中掏出质地精美的令牌,不经意间扫过端钰年,发觉他连眼神都发直了,不由握紧手中的玉佩,以防止他趁我不注意一把夺过。
“姐姐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他们。”端钰年一语罢,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随后自四面八方涌出了士兵模样的人,少说也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