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菜文学>修真>别了,朋友作文 >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六)
    放寒假之时,许卓闹肠胃炎天天去诊所。哎,他这货是要把自己撑死,可死的方法千千万,浪费粮食就太可耻了。

    其实不是,因为学校油水就一星半点,吃惯了淡而无味的东西后,肠胃适应不了大鱼大肉的肥腻。过年那阵子天天饕餮大餐,许卓只管动嘴填肚子,丝毫不顾及肠胃的感受。他是上顿填,下顿填,终于填出个肠胃炎。

    我想问问他,到底还爱张蓓吗,这闹剧还要多久才闭幕。他就在我楼上,我登上楼梯,敲了敲卧室的门,但却立即传来一阵慌乱声。

    “谁?”许卓声音明显带着慌张。“我,李易。”“啊,行,我开门。”听到是我,许卓声音立马就缓和了。把门打开后我问:“你干嘛呢?藏啥呢?”

    许卓把门关上又锁住。“我以为是我爸妈呢,他们去老院帮忙了。”“嚯!你这卧室够暖和啊,平时都是你下来,我还真没上来过。”“嗯,我开的电热器,还行。”“你刚刚干啥呢?”许卓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后,里面夹了好几张纸条。

    我定睛观瞧。“这不还是那几张纸条吗?”“嗯,我闲着没事就看看。”听完这话,我觉得不用问了,问也是白问,很明显了,他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还知道复习,可真行啊!”许卓知道我不是夸他,立马就说:“哎,这不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那之后你俩说过话吗?”许卓把本子放到柜子的书堆上。“没,怎么可能会呢,她都恨死我了,我也不敢。”

    “值吗?我真有些看不透你。”许卓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田地。一垄垄整齐的麦苗刚刚露出嫩绿。“不知道,有时候远远看她一眼就觉得满足了,我心里已经和她结过一次婚了,就是没人知道。”“心里还能结婚?你想象力够丰富啊,洞房了吗?”

    许卓和我哈哈大笑,“这我也想啊,但想象不到怎么洞房啊,我这小弟弟还没啥反应呢。”是啊,那时候雄性特征刚刚发育,我们还没有遗精和早起升旗的经历。

    之后我很识趣,不再谈及张蓓的事。一直聊动画片,持续了整个寒假。

    我并非关心张蓓,所讲述的都是许卓亲口所说。下学期学校要创建文明校园,每人都要学习竖笛,吹的曲子是课间活动的伴奏,音乐课要考。一上手我就觉出难,双手怎么都按不住,老是跑音,而且连贯不上,吹了一个音,下一个就断了,出来的音跟蹦豆一样跳跃。许卓更是绝了,捉了个臭虫塞进吹嘴,把竖笛放在抽兜里,从没动过。

    马梓龙好像从家里偷了200块钱,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商店,但初中有,我们可以顺着操场偷溜到初中教学楼,那作为藏匿的中转站可以到达商店。

    可一旦被捉到,那你就凉了。虽然现在来看事情不大,但当时就是塌天大祸,又写检讨又受批评。

    马梓龙他身旁不知怎么就猛然围了一堆人,他们伺机而动,把平时天天跟马梓龙屁股后的许卓挤没了。跟着马梓龙逛次超市,一回就能带一书包零食,平时不熟的人也笑呵呵的跟他称兄道弟。人群熙熙攘攘,如同众心捧月,总将他围在中间。许卓此时却像孤立的人,冷清的在自己位置上。他不知道马梓龙的钱是怎么来的,不敢花,写了个纸条暗示马梓龙。‘马仔,别乱花钱。’

    趁着马梓龙他们去了超市,塞进他抽屉里。刚放好,眼尖的楚浩就一下子掏出来了。当着许卓的面就看,一点不避讳。“咦!写得你跟好人一样,不就是没给你买过东西吗?你不就嫉妒吗?”他把纸条一卷,顺手扔后面垃圾桶里。

    马梓龙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回来,除了他背个书包口袋里是空的,其他的人口袋都塞满得满满当当。他拉开书包拉链,把一大包零食摊到桌子上。僧多粥少,但班上其余和他要好的男生都能猎到几包。楚浩走过去自顾自拿了两包辣条。

    “还得说是梓龙大方,够爷们,下星期我带钱也请你!”“老楚,这话说远了,吃哪个,随便拿。”楚浩又从人堆里抢了一包干脆面,这才不舍离去,站在离得老远的地方,眼光还在剩余的几包零食上来回扫视。

    桌子很快就干净了,只剩几本书。几个人撕开零食,坐一旁,边吃边笑着,跟马梓龙聊。马梓龙突然想起,这几天一直没理许卓,从抽屉里拿了包薯片走到许卓那。

    “许卓,他们都拿东西,你咋不过去?”马梓龙把薯片放许卓桌子上。许卓不好意思的说:“马仔,平时就是你照顾我,我没好意思去。”“哎呦,这算什么,都是兄弟,一块吃就是了。”“马仔,那什么,我不爱吃薯片。”看许卓不要,马梓龙又说:“那明个你跟我去商店,想吃什么就拿。”马仔拍着许卓肩膀,许卓想了想,答应说:“那行。”“这就对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当他们都以为能坐享其成般享受他人财物而不必有任何付出之时,当天下午马梓龙他爸就来了。老师把他喊出去,几句话没说完,就见他爸在走廊上一脚把马梓龙从前门位置踢到后门,马梓龙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空中滑翔很远,可突然又像没了翅膀一样,到地上滚了好几圈还没停住。老师吓得把他爸拽到办公室,虽然是上课没人围观,但还是怕影响不好。

    马梓龙很坚强,虽然用生命表演杂技,但还是活着坐到了位子上。之后我听说,他爸让他想办法凑钱。他两天花了160,兜里只剩40块钱。他爸说只要把钱凑齐了,这事就全当没发生。于是之前奉他为贵人,生怕不被宠幸的一众人怨声载道,皱着眉,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又分别从牙缝里挤出几块钱给他,马梓龙乞讨一样低头道谢。楚浩好像突然瞎了一样,看马梓龙问周围人要钱,充耳不闻,路过全当空气,平稳的呼吸几下就能与他擦肩而过。

    马梓龙只凑了90,还差不少,无奈他又厚下脸皮伸手要了一圈,可能他也奇怪,那些不久前还永结同心的挚友亲信怎会如瓦岗寨卑微的一炉残香一样随风散去,只剩得如遇瘟神般四下躲避他的人。到楚浩这,马梓龙半求半哀伤的说:“老楚,你看这事,本来还想再请你吃呢,我...”“行,别说了,我知道吃了你几包零食,可我就这两块钱,多了也没,你还是去其他人那看看吧。”楚浩大手一挥,掏出两块钱,一张一张分别给马梓龙,马梓龙仍然十分感谢。“两块也没事,就当我借你的啊,我一定还。”楚浩指着前面坐着的许卓示意马梓龙,“你不是和许卓关系好吗,他肯定有钱啊,找他呀!”

    许卓看见马梓龙一瘸一拐的过来,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马仔,没事吧?”“没事,没事,疼已经不疼了,习惯了。”他把马梓龙让到自己位子上,他自己则坐同桌的位子上,说:“先坐着,我知道你为啥过来,我也想找你,就怕你不要。”“哎!”马梓龙长叹口气,没敢看着许卓。“是我对不住你啊,你就没花钱,我确实没好意思过来。”“没事,马仔,我这就剩8块了,你看这也周三了,钱花得没剩多少,你拿着吧。”许卓从裤兜里掏出8张绿色的纸钱。马仔身体有些颤抖,看着许卓,微微哽咽的说:“许卓,多的我不说啥了,以后有事就叫我。”“哎,先不说这,你现在还差多少?”马仔掏出钱,查了查。“又凑了47,还差23,已经快凑齐了。”“我帮你再去找同学借点。”说完,许卓起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