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弱的鹰叔,是数月前来到灵山修行的一只苍鹰。灵山东来西去、南来北往的妖数不胜数,阿弱虽然看上去弱小好欺负,但仗着有啸月给她撑腰,向来喜欢主动去结交新朋友,苍鹰便是其中极好相处的一位。他性子温和,懂的又多,与阿弱很投缘,因说起话来老气横秋、颇显悲观,阿弱便将他当老叔叔来看待。
苍鹰看过雪狼的伤,哀愁地一叹:“血被你止住了,好歹还活着,但……这心头血对咱们妖族来说有多重要,你也是知道的,恐怕他凶多吉少……”
阿弱急忙忙道:“鹰叔,你来之前我已经想到了,啸月不是总在冰棺中睡觉么?他是雪原灵狼,那冰棺对他来说效用非凡,里头也汇聚了他不少灵力,咱们若将他放进冰棺去,或许有救!”
苍鹰听罢眼睛一亮,悲观的面容也浮现出喜色:“这倒没准是个办法!”
“再不济总有灵儿……”阿弱说完这句,神色一僵,又想起灵儿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苍鹰听了忙安慰她道:“先别急,咱们先把啸月送回去,放到冰棺里,然后我帮你去寻灵儿。”
阿弱忍着眼泪点点头,好在还有鹰叔,不然她真是不知如何才好了。
苍鹰的人形是个中年男子,他化了形,再伸出双翼,那对黑翅便比先前大了十倍不止,他将啸月驼在自己背上,带着阿弱往灵山方向飞去。
深夜的群山黑黢黢的,像虎视眈眈的恶鬼,阿弱伏在苍鹰背上,将她与啸月遇袭的经过说给他听,苍鹰听了只是沉默。
回到灵山,阿弱和苍鹰立刻将啸月送回了他的狼窝,放入了冰棺中。冰棺极冷,啸月胸前的伤渐渐愈合,只留下一条细细的口子,但却一直没能醒来。
苍鹰去寻灵儿了,阿弱便独自在冰棺前等。她守了足足两日,啸月也没有分毫清醒的迹象,灵山上稍微通点医治之术的妖都来看过了,一个个摇头,说这整个灵山只有灵儿的医术最好,除非灵儿回来,否则无人能救啸月。
阿弱不知哭了多少回,苍鹰终于带回了消息。他循着之前阿弱和啸月未寻完的痕迹去找,一路追到人族的京城,又在京城挨家挨户地寻,终于找到了灵儿的所在。
射伤灵儿的人,乃是京城谢府的谢寒。那日灵儿中箭晕了过去,谢寒并不知她是妖,只当她是个寻常女子,又不知她家在何处,愧疚之下只能将她带回京城府邸养伤。眼下灵儿已经醒了,只是伤得不轻,出不了门。
阿弱立刻央着苍鹰带她去见灵儿。
阿弱以前听苍鹰说起过,他曾被当做妖宠,豢养在人族京城的皇宫很多年,供人取乐。但人族对妖族有着天生的惧怕,许多妖都遭过人族毒手,苍鹰也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逃出来,从此四处漂泊。他带着阿弱飞入京城,穿梭于乌檐重重、冠盖相望的繁华昌盛之地,这曾经熟悉的场景,令他本就沧桑的神情更显悲凉了。
谢家乃是京城有名的世家,谢寒的父亲曾是大齐的大将军,位高权重。苍鹰带着阿弱落在谢府正堂对面的屋檐,抬起羽翅指向堂内一名清俊儒雅的青年男子,道:“那个穿灰色锦衫的,便是谢寒。”
阿弱与苍鹰一样目力好,远远便见那灰衫男子负手立于堂内,正与坐在他对面的一名少年说话。那少年着一身柔缎暗纹蓝袍,如画的眉目带着几分清冷,虽是闲坐,却自有一股矜贵气韵。
他们没在屋檐久留,苍鹰带着阿弱去见灵儿。
灵儿所在的院子,位于谢府后院不算偏远的位置,环境十分清幽。阿弱还以为,在这大户人家要避人耳目见灵儿一面很难,结果院中并没有什么人,阿弱跟着苍鹰落在窗沿,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床边的灵儿。
灵儿的脸色还苍白着,见了阿弱神情顿时激动起来,阿弱飞过去,她便像往日一样将她捧在手心里,泪却大
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苍鹰在远处守着,阿弱偷偷去看灵儿胸前的伤口,饶是灵儿医术高明,性命无碍,但这伤口也着实触目惊心,灵儿见她难受,安慰道,“我已经好些了,这两日都能下床走两步了呢。”
灵儿不认识回灵山的路,又不知如何告诉阿弱和啸月她的所在,只能一直留在谢府,现在见阿弱来了,便想让阿弱和苍鹰带她回去。之前苍鹰寻来此处时,没敢告诉她啸月遇害的事,此时她见阿弱仿佛还有其他心事,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啸月呢?怎么没跟你和鹰叔一起来?”
夕阳西下,雄浑而古老的城墙被镀上一层苍凉,苍鹰和阿弱立在高高的城墙一角,望着极远处的连绵群山。落日余晖映耀世间,如同山河泣血。
救醒啸月的法子,方才灵儿已经告诉了他们。她曾听“医仙”师父说过,世上有一宝物,名为吸灵璧,不仅可吸食灵力、保护主人,还有驱使妖血逆流之效。妖族被吸食了妖心血,要想生还,唯有画就专门的血阵,将被吸了血的妖和吸食者同时置于血阵两端,再将吸灵璧放置血阵正中,施术驱动阵法,使妖血回流,以命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