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位于大燕中部偏北的位置,分为京郊,外城,内城,皇城四个区域,繁华热闹,地广人多,百姓成分复杂。这里朱门酒肉臭,这里路有冻死骨,贫富贵贱阶级之分,在京城得到了最彻底的体现。
进城的一路,流光和环儿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直趴在车窗上兴致盎然地东看西瞧。街比渝城宽,楼比渝城高,人似乎也跟渝城人长得不一样。不怪流光好奇,虽然佟惠容在京城住了几十年,但她对这里的地形街景并不十分熟悉,出门车接轿送,进宫,赴宴,上香,来来回回就在几个固定场所出入。没有哪个世家贵妇会在大街上瞎溜达,或者扒着车窗看热闹的。
“姑娘,你看,那有耍猴的!”环儿指着街边一堆人叫起来。
流光拍拍车厢,马车就停下来。没几天要过年了,街上人潮汹涌喧闹声声,各种买卖都做得红火,耍把戏的也想借着年节趁俩钱儿。
她没看见耍猴,倒看见一个男人肩膀上蹲了两只花翅小鸟,头上顶了一只黑色黄嘴体型稍大的。随着他嘴里发出的哨音,时而展翅,时而转圈,有人拿出铜板来的时候,会飞过去叼,铜板交一枚给男人,黄嘴鸟就会开口说一句:“恭喜发财。”
围观者阵阵叫好,掏钱掏得心甘情愿。流光叫环儿摸出铜板举出车窗,喊着来呀来呀,那男人看见了,朝小鸟一努嘴,铜板就被叼走。男人拱手:“多谢姑娘。”
环儿咯咯笑,流光也咧了咧嘴,没开智的凡鸟能训到这个地步不容易,要是把瑞卿弄来耍宝,肯定能挣很多钱。
她再拍拍车厢,放下车帘。车子启动的同时,训鸟人背后的酒楼二层窗口,探出了两个男人的脑袋。
“哎哎,怎么就走了呢?”
“公子您看见什么了,别往外探,小心。”
“惊鸿一瞥,宛若天人啊,快去给我查查,那是哪家闺秀,我要上门提亲!”
“您...已经成亲了。”
“休了,娶她!”
流光不知道她在车窗里露的一小脸给人造成遐思,随车队进入内城,不多时来到了城东永安坊国公府门前。
早早有人通报府内国公爷远游归来,在府的兄弟儿孙拖家带口到大门前迎接。八老太爷陈祺宝尤其激动,使劲往陈祺泉身边凑,与他窃窃私语。陈祺泉并不理会,看似很淡定,但不停搓动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马车停定,众人看了队伍中的特殊车驾有些懵,怎么还有囚车呢?再看到第一个下马的人更是无措,这不是千牛卫指挥使李崇山吗,他为何会跟着国公爷前来?
李崇山下是下来了,可什么也没干,就在一驾马车旁站着,表情木讷,马车里传出低低女声,不知说了什么,他听完掉头就走,马都不要了。
直到仆从扶了陈祺钰下车,众人这才松口气迎上去,叫哥的,叫爹的,叫祖父曾祖的此起彼伏。
奇怪的事不仅囚车和李崇山,陈祺钰叫人抬来轿子,从马车上接下一个年轻姑娘,径直抬进府去,另唤了管事来给凌家人安排住处。
世子陈洪昀看傻了眼,那不是凌寒春凌云海父子俩吗?前俩月被皇上下旨革职羁押,要查办什么勾连之罪......是真是假暂且不说,他俩现在可是钦犯,应该在大牢里关着才对,如何能进国公府?
不止他一人,很多人都认出来了,结合李崇山的出现,总觉得这场面有点怪怪的。
陈洪昀靠近陈祺钰,其他人靠近自己的爹,都想问问怎么回事,可三兄弟谁也没空搭理他们。陈祺钰忙着指挥,陈祺泉和陈祺宝莫名其妙追着小轿跑掉,一大把年纪,没拐杖走不了路的人,这会儿脚步轻快极了。
让人跌落眼珠的事还在后面,世子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国公爷接回来的那个姑娘竟然被安排进了松龄院居住。
国公府是永安坊除了王府外最大的宅子,内有演武场,观景湖,东西南北四个大园,大园内套数个小园,中间还有七进正院。老祖宗在世时,住了五个堂兄弟,房房都是一大家子,从没出现过短房的情况,也是老祖宗一直没分家的原因,她说分出去人气就少了,偌大宅邸,住着冷清。
这些年过去,老太爷走了两位,孩子们外放的外放,出嫁的出嫁,空出来的楼院不少,别说安排凌家六口人,就是二十口子借宿也能住得松快。所以,为何要让人住进松龄院?三位老太爷不是一向不让人擅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