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那三个金灿灿的枕头的缘故,孟妤兮这几日虽都不曾见过祁昱,但每晚睡觉,却总是噩梦不断。
还真如她当初所想,祁昱无处不在。
这几夜,她一直都在连续做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断崖。
天上常年没有日光,四周光线昏暗,阴风阵阵,断崖的四壁一片荒芜,而断崖下,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阴冷恐怖。
在梦里,孟妤兮非人,而是一株生长在断崖边上的杂草。她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在没有任何植被存活的断崖边上长得茂盛,枝叶葱郁。
物转星移,时过境迁,从深渊底吹上来的阴风越来越冷,像是夹着冰箭,所过之处,皆是一篇荒芜。但迎风而立的孟妤兮却长得越来越繁茂,尽管她每日只能从岩石壁上汲取那么一丁点儿薄弱的营养,用以存活。
但某一日,杂草竟也开出了花。
鲜红的花,花生九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长得妖娆婀娜,在断崖边亭亭玉立,散发着暗暗幽香,丝丝沁甜,香气扑鼻。
明明是极其脆弱的娇花,但在经年累月的阴风怒号中,却傲然而立,从未被吹落一片花瓣。
孟妤兮心生欢喜。
但她不知,在那一片昏暗尽是废墟的断崖边上,开着一朵鲜艳的娇花是何等显眼。
从前是杂草的她无人注意,此后是娇花的她被万人采摘。
连续几晚,孟妤兮做的梦都是她身上的花瓣被人不停地采摘,直到最后,九片花瓣仅剩下三片。
每日醒来,她都是一身冷汗。
但她不记得、或者是没有看清在她梦里摘她花瓣的那些人的模样,她也没有痛觉,只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直到这一晚,她在梦里被人连根拔起,孟妤兮才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也记得他在拔起她后说的那一句充满嫌弃的话语。
“长得真丑。”
孟妤兮猛地睁开了眼。
时近卯时,天还未亮,窗外皓月当空,四周一片静谧,孟妤兮能清晰地听见她快速且不规律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屋内的红烛已经燃尽,光线昏暗,那三个被孟妤兮扔在身侧的金灿灿的枕头却像是能反射月光,亮晶晶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孟妤兮它的存在。
她躺在床榻上缓了那么一会儿后,方才梦里的那股恐惧感已经渐渐消退,如今剩下的是满腔愤怒。
孟妤兮突然从床上坐了起身,抓着身旁那三个枕头便往床下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