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和亲,正式拉开了南楚和东明友好结盟的大幕,反观西洲就凄凉的很,似乎落入了无人问津的尴尬境地,“展祁,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玉启轩将他带回的信件看完,四四方方地叠好,收入到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匣子里,转身见展祁还没走,便又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长公主心系沈世子,眼下东明和南楚的结盟已成,她会不会……会不会……”展祁再三思考,这话到嘴边还是觉得分外烫嘴,虽然玉妃萱传回了两国的消息,可谁也不知道,她在这场同盟游戏里充当了什么角色,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万一真的打起来,她会向着哪一方,就代表天外之城也站在哪一边,真到了那时,三打一,西洲危矣。
“她不会”,玉启轩漠然道:“若是她会,今日坐在这皇位之上的便不是朕了,你是朕的心腹,这话下不为例”,展祁郑重跪地认错,准备退下之际,就见曹公公匆匆而来:“陛下,太后来了”。
展祁闻言,面上一愣,太后不是在天水行宫休养么?怎么会这么快便还朝了,虽心有疑问,他却不便多问只得大步走了出去。
墨太后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一人迈入麟德殿,玉启轩起身行礼,态度依旧是不热络,倒也谈不上疏离,大概玉妃萱不在的时候,他们母子还是能和平相处:“皇帝,可是在为南楚与东明结盟一事烦恼?”
“母后的消息倒是灵通”,玉启轩照实回答,墨太后自请去天水行宫的几个月里,西洲的朝堂上来了一个大换血,如今倒能称得上少年天子一人大权在握,除了像墨子恒这样的元老,太后一党的人被覆灭的七七八八,但难免会有几条漏网之鱼,东明和南楚的动静也没刻意隐瞒,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前脚刚使了点小计策,安然回来,后脚玉妃萱就传回了两国结盟的情报,也真是巧得很。
“哀家听说南楚也送了和亲公主去东明,这两家结盟,可是对西洲无益,陛下也该考虑应对之策了,莫要因为一个人而弃祖宗基业而不顾”,墨太后这话说得委婉却又直白,玉启轩却是回答道:“母后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休养,毕竟您的安康可是西洲百姓所愿,劳您费心,岂不是朕之过,政事朕自会料理,您不必担忧”。
墨太后哑然失笑,只是站起来轻飘飘地道:“哀家只是想给皇帝提个醒,这江山有什么闪失,不得安生的是你们玉家的祖宗,启儿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对谁错的”,玉启轩瞥了一眼落在肩上的手,恭敬地拱了拱手……
“接回去了?”刚一回到天外之城,玉妃萱还来不及与季冥月叙旧,就听说了一件大事,墨太后被玉启轩迎回了朝,“是,墨太后离京,凤帝动作不断,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后来他去皇家祠堂上香,香无故折断,这事不知怎得流传了出来,从那以后京城里便传出了一阙童谣,隐晦地再讲墨太后离京一事不合规矩,指摘皇帝不孝何以为天下表率……”季冥月笑看着玉妃萱,将其中之事娓娓道来,玉妃萱听完倒没太过惊讶,毕竟墨太后要是能安安分分的终老天水行宫那才是见了鬼了。
“回去就回去吧,对了,你帮我看看这个”,玉妃萱将阿乐生前留下的那几张纸递给了季冥月:“这是阿乐的遗物,似有所指,但我始终不明白,她想告诉我什么?”
季冥月伸手接过,皱着眉端详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便令许伯将其收起:“不急,去东明慢慢看”。
“你也要去东明?”玉妃萱本无意将他卷进来,乍一听闻还蛮吃惊,“怎么,我去不得?”季冥月反问道,玉妃萱连忙摇头否认,心里却在盘算,这去了东明必然要与沈湛相见,到时候他若是谈起婚事,岂不尴尬?
“沈世子打着帮忙的主意,拐走了我精心呵护的花,我自然得亲自去问个清楚”,季冥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话却是听得玉妃萱一阵苦笑,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却见他递了一份东西于她。
“东明向来与我们关系不远不近,桓帝怎会突然叫你去做客?”原来这是一份来自东明的请柬,大概的意思是邀请季冥月往东明一叙,“明桓帝和楚帝的联盟就算搭上了,自然也要趁机试探一下我的意思,虽然都知道沈湛心仪于你,到底还没盖棺定论”,说起沈湛与她,季冥月的脸上闪现一丝失落,却是掩饰得很好,“我还担心有什么理由可以混进东明,这下倒是省事了”,玉妃萱长长地舒了口气,但是转瞬间神色却又黯淡了下来。
“玉儿,最近过得不开心么?”季冥月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甚是了解,一见她的表情变化,便知她心情如何,“啊,没有呀,就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想来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了”,玉妃萱连忙否认,见她不愿多说,季冥月倒也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问:“东明和南楚明显对西洲不怀好意,西洲边境驻扎的是沈家军,一旦开战,你当如何?”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吧,楚帝已是日薄西山,太子和晋王相争易主,怎么也得有个喘息之机,更何况这南楚江山会落到谁手里还真不一定”,有沈湛在,南楚的江山注定要一世而亡,后续该如何清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一定?”季冥月抓住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越是熟悉的人,越会在不经意间流露信任,玉妃萱低头喝了口茶,不再应声,眼前这人同样足够聪明,一切还未尘埃落地之时,沈湛的身份容不得丝毫马虎。
用过晚膳,玉妃萱便回房休息,一行人准备第二日启程,入夜,许伯端了一碗夜宵进来,就见季冥月负手立在窗边:“城主,天气凉了,你别在窗口吹风了”。
“许伯,这次你不必跟去,我有其他的事交给你,去查一个人”,季冥月合上了窗子转身道,许伯见他神色如此凝重,便知此人非同小可:“什么人?”
“沈湛,我要他生平所有,事无巨细”,季冥月搅动着那碗夜宵,玉妃萱此次回来,明显心里有事,若事关南楚,按她的性子绝不会隐瞒于他,那么唯一的纰漏只能是出在沈湛那里,而且她那句话真的好奇怪,三国乱,是他所愿,他倒无所谓哪家吞了哪家,可是前提是,这中间不能出现变数。
“是,我知道了”,许伯看着他的样子,便知此事重大,但沈湛他们不是没查过,想来可能有遗漏,便沉声应下。一抬头,便见季冥月又在望着桌边卷起的画轴出了神,他记得那是一幅玉妃萱的画像,京兆府大堂上的一幕如当头棒喝,他知道自家主子心里苦,却也无能为力,只好默默退下。
夜色微凉,桌上的夜宵早已冷却,季冥月终是忍不住将那幅画重新打开,画上的女子,明眸皓齿,浅笑嫣然。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桃仙人,你日日在我面前哭,我被你吵得不行,故而现身相见……”
“若是有一天,你想离开这,便把这玉绳系在这桃树枝上,我便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