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看着飘落的金黄色碎絮,心跳的更快了,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谢齐然的性子她并非不清楚,凭着是皇上同母胞弟的身份,处事从来不考虑后果。谢齐然前朝大权在握,旁人也不敢置喙。可她却没想到他竟敢当着南临一众官员的面毁坏密旨——这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
虽说在场的人并不是朝中重臣,但若是联合起来上书,怕是太后都难保谢齐然全身而退。
而除此之外,更让沈筝担忧的是密旨中的内容。皇上竟然不亲临南临,沈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一向喜好美色的皇上放弃选秀。这些变故让她开始对眼前挡在他身前的男人有了隐隐约约的担忧。
她还记得,昨夜谢齐然说过的谋反之事。
沈筝在思绪纷飞之时,谢齐然并未对毁坏密旨一事有任何解释,只是低头细细打量着刚刚质疑密旨的人。院子里的官员以为齐王发了脾气,一个个都伏跪在地上,无人敢抬头。
倒是谢齐然在这样的沉默中回过头来,对沈筝低声道:“找叶姑娘换衣服去,我给你带了镶玉的玛瑙步摇,你肯定喜欢。”
谢齐然高大的身影罩住她,沈筝这才明白他一直将他挡在大厅阴影之处的用意。她还未换衣服,头发也披散着,这般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怕是要被笑话死。
或许是方才谢齐然的行为吓住了她,又或者是谢齐然说话的声音太过温柔,沈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眼仔细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她什么也没说,提起裙子从厅中侧边的回廊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宣旨的时候,沈筝遥遥地望过去,就已经看到跪在她房门口的敛秋了。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昨日谢齐然对沉晔说的去南临县令处安排,那南临县令处怕不就是叶家的府邸。
沈筝趁着院中人不敢抬头的间隙,穿过回廊,脚步放轻,绕过跪了一地的侍女,把伏跪着的叶敛秋一把拽起来,进了屋子。
哐的一声,沈筝把房门合上。她背靠着房门,微微屈着腰不停地喘息。
她对谢齐然这般的举动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要谋反了。
虽然沈筝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有点想支持他一把,但她兴奋之余还有不少担忧。北梁并不尚武,与邻国南华也一向是以礼相待,百姓们安居乐业惯了,若是谢齐然谋反时招兵买马的势头猛些,怕是要出乱子。
沈筝想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她被谢齐然偷走那些银子,怕是也被他用在了谋逆这件事上。但是!那她这样岂不是就成了谢齐然的共犯,成王败寇,若是夺位这事成了,她或许没什么功劳,但是要是败了,她的罪责怕是不轻。
可是,借谢齐然的手替她向那狗皇帝报仇,倒也能遂了她的心愿。
沈筝在进退两难之间又犯了上一世的毛病,她不自觉地把长发绕在自己手上扯,随着她越来越皱紧的眉头是她越来用力的手,眼看着那有些微微泛黄的发尾就要断裂,就在此时,一双素手伸过来捉住她用力到泛白的指节。
是敛秋。
“筝姐姐,是吓到了吗?”敛秋本就被方才齐王毁坏密旨的一幕惊到,被沈筝拽进屋中更是让她手脚都不稳,此刻勉力开口,声音还有些发抖。
沈筝发硬的指节被握住,目光渐渐放在了敛秋的脸上。
扯头发的动作沈筝熟悉的很,熟悉的动作被更熟悉的人制止,沈筝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敛秋上一世皱着眉头掰她手指的样子。那时候的敛秋总会用脂粉遮住自己的泪痣,样子也会更凶些。可现在眼前的人是年少的模样,会害怕,更会用未遮住泪痣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沈筝心下一软,上前拥住了敛秋,缓声道:“我没吓到,倒是你,岁数比我小上些,还真小出事了,看这吓的不轻。”
敛秋本就是佯装镇定,被沈筝一劝,那股被强压下的不安又泛了上来,她颤着声音问道:“筝姐姐不是昨日就和我辞行了,怎么会在这?还是和王爷一同出现的。”
沈筝收回身子,轻轻用手拍了拍敛秋的后背,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回来办点事。”
趁着敛秋没反应过来,沈筝赶紧转移了话题,凑到敛秋耳边小声道:“王爷毁坏密旨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就当做没见过。说了捞不到好处,不说才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