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赖嬷嬷也哄得满面是笑,再从贾母手里接了对牌账册,张问雁满意回了东院,立时就叫所有管家过来,先调人去给二老爷圈院子,打扫收拾房屋,再和余下管家叙一叙。
时隔了七八年,重把家事拿到手里,底下站着的十来个管家娘子大多是张问雁熟悉的面孔,只有两三个是告老了出去的。
但张问雁发现这些管家娘子看她的眼神比七八年前多了许多敬畏。
为什么?
七年前她还不是太太,只是赦大奶奶。那时候赦大爷祖母已经没了,府里长辈只剩老太爷和老太太。众人都知老太太不疼大儿子,更喜欢小儿子。
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对不招长辈待见的赦大爷诸多敷衍,所以她这赦大奶奶虽说管着家,也没被下人们有多尊敬。
府里的人都服侍了两三辈子,荣国府家规,一向是年高服侍过长辈的下人比年轻主子还有体面。她伺候婆婆不算,还得顾着这些“二层婆婆”们。
丈夫不讨长辈喜欢,还左一个姨娘右一个丫头戳她的心。娘家兄弟们做着官,但不算高官,儿子也都还小。只有她一个人在府里挣扎,怎么怨得下人们看轻她?
可现在丈夫好色依旧,好歹是袭了爵位的一等将军,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人。娘家兄长春日升迁,大哥已升了从二品湖南巡抚,二哥调往四川,成了正四品督粮道,三弟也升了一州同知。
和嫂子们再不亲,好不好也是一家人。她娘家越发得势,她在府里也越有底气。
没看二太太为何屡屡弄出事儿来,老太太都放过了?王家王子腾三四年前就是从二品提督,近来愈得圣上信重,提拔近在眼前,贾家现今且得靠着姻亲们。只要二太太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她的位置就稳稳当当。
瑛儿这丈夫确实不错。
再有就是七八年前,瑚儿还是才开蒙的小孩子。现今瑚儿是年仅十二连中小三元的少年秀才,拜了探花林知府为师,还有三位做官的舅舅,眼见是前途无量。
儿子出息才是一个女人的保障,丈夫终究是靠不住的。
张问雁打量着下面一个个管家,心想她明白得太晚了。
瑚儿不亲她,就是她这些年糊涂的代价。她往后定要多补偿瑚儿才好。
今年瑚儿已经十二岁,也该慢慢打算起亲事。他是一等将军之嫡长子,往后还有个三等将军爵位,在朝有三位舅舅为官,师父也是嫡亲姑父乃前科探花,自己又出息得很,她定能给瑚儿说到一位书香世家出身的高门闺秀,既能与瑚儿谈得来诗词仕途经济,娘家又能给瑚儿助力。
琏儿是嫡次子,往后既没有爵位,也不如瑚儿在读书上有天分。左右家里有银子,三成家产分给他就能让他过得好,考到三十不中,大不了捐个出身。琏儿的亲事便只要他自己舒心喜欢就是。
凤丫头就不错。
两个孩子一处玩了这三四年,彼此熟悉,感情又好。瑛儿养出来的孩子她信得过,何况凤丫头更多是在荣国府长大。他两个出身也匹配,对凤丫头来说,不也比外头不知根底的女婿好?
再过四五年,等两个孩子十二三岁,碍着男女大防不能一处玩儿了,她再去和瑛儿把这事定下。
如今且叫他们多熟悉熟悉。
打发了管家们,张问雁对着这些年的账本看了一整日,细细的对都是哪处有问题。
赖家在府上和五六家管家都有亲,她准备除了赖家动作只要稍大些,立时就能被察觉。一旦打草惊蛇,赖家就抄不成了。
罗嬷嬷看太太忙了一整日,想劝又不敢劝。好容易熬到黄昏,她赶忙道:“太太,马上到晚饭的时辰,咱们先传饭,太太就忙什么,等吃了饭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