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御史大夫林之洞就病了,听回春堂的大夫说病得很严重,连床都爬不起来了,嘴里还胡言乱语,这事儿一早就呈到了宫里,宣武帝听了一耳朵没放在心上,当时江无心正巧在边上,提了一嘴:

    “圣上,林大人年纪大了,又不愿意服仙丹,又为国事烦忧,圣上体恤臣子,不若让林大人好生

    休息休息,等到身体养好了,再来为朝廷效力,圣上以为如何?”

    宣武帝虽然好不容易上了一次朝,但满脑子都是仙丹的事儿,脑子里甚至没有想起来林之洞是哪号人,听了江无心的话后,像模像样地摸了摸胡须,感叹了一句:“林大人为大燕鞠躬尽瘁,朕感念他的不易,这样,无心你去朕的库房里寻一根好人参,派人给林大人送去,顺便让林大人在府里好好养身子,大燕也不缺他一人,还有别的人才嘛,让他放宽心便是。”

    消息传到林之洞耳朵里,火急火燎的,特别是那句‘也不缺他一人’,直直让林之洞吐了一口鲜血,这下子是真的病了。

    松竹院里乱成一团,老太君刚刚缓过来,听说不用抄家,还不待她高兴高兴,就听说了咱家老爷的祸事,当即怒气一上来,也跟着病了。

    徐氏自得去床前侍疾,可怜柳氏挺着个巨大的肚子,还是得去床边伺候,幸而老太君着急柳氏肚子里的孙儿,没多久就让柳氏回了院子。

    等林文斌得到消息匆忙回到府上,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儿了。

    “二姐,当日那东厂督公果真到了你的院子?你可曾有事?”林文斌去见了松竹院后,就直奔林芷这儿。

    林芷摇了摇头,叫下人准备了点零嘴。

    “我能有什么事儿?督公不过是刚到我这儿,祖父就赶了过来,后来就直接走了。”

    林文斌,包括林惜韵都一脸敬佩地看向林芷:“二姐,你也太镇定了吧!”

    林惜韵惊叹道:“我那天还好,被我娘拉着回了外祖父家,我还想着参加你的及笄之礼呢,不过幸好那天不在,我听说林惜蓝的屋子被翻得到处都是,她当天听到东厂的人来了,比大伯母想晕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看到她的那些玉质首饰好些都摔坏了,气得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呢。”

    说道这里,林惜韵才想到林惜蓝的亲哥哥林文斌可在这儿,她当即不自然地笑了笑,又略过林惜蓝不提,只一味强调东厂的可怕,末了,还添了一句:

    “我以前听说东厂所过之处,必会留下几条人命,没想到前天,东厂的人竟然没有斩杀一人,真是奇也怪也。”

    林文斌看了林惜韵一眼,没好气道:“难道还要府里丢几条人命,你才觉得理所当然不成?”

    林惜韵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说,现在京里的人都这么说呢,都在惊叹东厂这次居然修身养性,林府一条人命都没有搭上去呢。

    念夏看着三位主子,特别是自家小姐,还在那里附和点头,她面皮差点没绷住,别人就算了,她家小姐莫不是扮猪吃老虎?难怪每次遇事都不慌不忙,合着后台是那杀人如麻的督公呢,念夏一想到那天的所见所闻,若不是还有春梅这个傻大胆的承认,她都以为是做梦呢。

    林惜韵想到府里被吓病的祖父,她咽了咽口水,问道:“二姐,那督公是不是长得跟夜叉一般吓人啊?害得祖父现在都还在府里休养。”

    林芷打了个困倦的哈欠,想了想脑子里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庞,她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可不是,长得那叫一个奇丑无比,头上长脓包,脚底生恶疮,塌鼻梁,吊梢眼,比之夜叉有差不多了。”

    十三的面瘫脸剧烈地抖动起来,嘴角抽搐得厉害。

    这句话他可不敢上报督公,不然,到时候,他这位主子不一定受什么责罚,负责传话的自己说不定要先掉脑袋。

    林文斌皱着眉头看林芷道:“二姐,我知道你也厌恶东厂那位,那你也不能信口胡诌啊,那位明明长得就总之,也算人中龙凤了。”

    也是在这两天,宫里任命林芷为御前尚义的诏令传到了林府,本来是件大事,可惜府里的主事的人都还躺在床上,除了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倒也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浪。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一阵风袭来,桂花花瓣稀稀落落、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浓烈的香味儿引来不少蝴蝶,到了夜间,萤火虫扑闪着翅膀在周围荡悠,像是点亮了无数盏小灯笼,连带着院子都被照得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