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府,大牢。
杜公才斜躺在稻草上,打着饱嗝,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小竹签,正悠闲的剔着牙,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杜公才,今日的酒菜可还满意?”
号房外传来一声吆喝,杜公才一惊,见得是几个锦衣卫,急忙赔笑道:“满意,满意!”
一名锦衣卫哼了一声道:“醉春楼的八珍鸡,太白居的圣旨骨酥鱼,陈家酒坊十年陈的竹叶青,钦差大人特意让我等专程去订购的,自然不错。”
杜公才一听此话,神态愈发恭谨了:“钦差大人大恩大德呐,对我等有罪之人都如此关照,杜某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领头的那锦衣卫笑了,笑得很开心:“既然如此,那便请杜大人上路吧!”
杜公才脸上的谄笑瞬间凝结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好一会,杜公才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他除了巨额贪墨,还有叛乱谋刺钦差之罪,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赵皓,不可能会放过他。
所以,杜公才很快恢复了神色,哈哈大笑:“很好,老夫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他一边大笑,一边从稻草丛中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栅栏门,锦衣卫将号房门锁打开,杜公才便坦然走出大门,高声喊道:“诸位,杜某先走一步了!”
那些官员原本在用餐的用餐,休憩的休憩,隔着栅栏闲聊的闲聊,听得他这高声一喊,顿时纷纷站立了起来,趴在号房的栅栏门上,朝杜公才望来。
杜公才对着四周一抱拳,大笑道:“诸位若是有心,念同僚一场,明年的今日给杜某烧点香纸罢!”
大牢里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
杜公才的头是被砍定了,大家早已心照不宣。贪墨也就罢了,重点是叛乱之罪,完全可斩立决,何况其并非科举出身,算不得士大夫,不死才怪。
所以众人虽有点兔死狐悲,倒也没有太多的激烈反应,只是或真或假的表示哀痛。
“杜大人,一路走好!”
“杜大人……呜呜呜……”
“杜大人,走好……”
在一片戚戚楚楚凄凄的声音之中,提刑司张越也站了起来,走到栅栏门前,叫了声“杜大人”,杜公才当即向前,两人隔着栅栏双手紧握。
“杜大人,走好!”
“宪台大人,老夫先走一步,珍重!”
就在两人惜惜道别时,一旁的锦衣卫终于不耐烦了,一把推开杜公才,怒道:“什么先走一步,谁也不用送谁,今天都得一同上路!”
“甚么?”张越双目圆瞪,恶狠狠的盯着那锦衣卫。
那锦衣卫没有回他,而是推着杜公才往外走去,不一会涌进数十名锦衣卫来,领头的锦衣卫队长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高声喊道:“前头四品以上的先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