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临皱眉:“妈,你别乱说话。”
“我乱说话?”余母看样子十分不可置信,豁然起身道:“我有没有乱说话你不是最清楚吗?你这就是承认了?你和他同居了?!”
余临神色淡漠:“是。”
余母最恨他这副雷打不动的样子,这和几年前那个沉默着总是一切都任由他们安排的乖儿子完全不一样了,事实上这种变化从他们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戒同所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察觉,只是三年后母子真正重逢的今天,才逐渐显露风头。
可笑的是,即便是几年不见,再相遇的第一面,换在几年前本该抱头痛哭母慈子孝的一幕根本不存在,气氛是足以令人窒息的紧绷,仿佛就差临门一脚,离弦之箭就要破空而出。
余母的目光在他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沙发脚:“你是被猪油蒙了心!那个狗东西,刚刚还骗我们他只是你的朋友!三年前你被他害惨了一次,你还不肯吸取教训!一定要不听话是嘛?!我哪一次害过你!我是你妈!!”
余母越说越气,根本不管余临是什么反应,尖声叫道:“我看他根本就不把你放在心上!什么喜欢你,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他要是喜欢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是谁!”
“他就是心虚!他不敢说!连在面对你父母的时候都不肯诚实的人,你指望他能怎么对你好!”
“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结果?!女人还能用孩子来绑着,男人呢?!过不了多久他新鲜感过了,你就是个被抛弃的玩具而已!你怎么就是这么不清醒!”
余母说着面容扭曲起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狗崽子还骗我们骗得好好的——我现在就去撕烂他的嘴!看他还敢怎么花言巧语地迷惑你!”
余临起身的动作很迅速,几乎是一眨眼余母还未踏出去的步子就被他拦了回去,母子俩对视一眼,余母愤然道:“你干什么!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谁才是真心为你好的吗?你让开——”
余临没动。
他任由矮了他一截的余母扒着他的手臂,不紧不慢地把目光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余父,沉默了两秒,问:“爸。”
余父抬起头。
“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场安静的对峙持续了足足上十秒,余母终于放弃要出门的想法,也同余临一样看上余父:“死老头子你说话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跟你宝贝儿子谈谈吗?!你儿子现在翅膀硬了听不懂我的话了,你还死坐着干什么?!”
“……临临。”
余父跟余临是差不多高的,但是因为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早就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脊背,鬓边白发横生,一张记忆里还是神采奕奕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纹。
恍惚间余临好像记起很小的时候,父亲会背着他在肩上骑大马,那时候的父亲还算年轻气盛,而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常年离家为了生计到处奔波的男人也已经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看着他的眼神和记忆里的那样坚韧的目光一样,却又少了一点奕奕的光。
“你妈说的对,”余父沉默了良久后还是开了口,叹着的气让余临的心脏像是被坠了块巨石,直直地随着他的话一起沉了下去:“我们养你养这么大,好歹也有些恩情,你不念血缘也念点亲缘,听听劝吧……你要是听话,就不该还搭上那个男生,就算他真的也喜欢你,你不肯管我们俩的感受,那他呢?他能抛下他家里不管吗?他家里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余父的声音又沉又缓,带着一种特有的稳定的力量,像饱经沧桑,又含着苦涩的意味:“每一条路都有很多选择,同样也有无数种结果。你硬要跟他,到头来可能两败俱伤,哪也讨不到好,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厌了最后又抛下你?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临临,别傻了,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永远是你的父母。我们不会害你的。”
余临抿唇,看着余母不停地符合着余父的长篇大论,最后两个人一起看过来时的眼神都暗暗谴责,好像正痛心疾首地等着他迷途知返,而从头到尾,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感受。
一切劝告的话都建立在他们主观的判断上。
终归还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