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叹了口气,他知道余临是已经看出来了，却不知道他到底知情了多少，一时间脑子里飞速运转,一边还十分自觉地凑过去认错：“我本来觉得这种事不用让你知道的,知道了也平白闹心，本来是想自己来处理……”
余临安安静静地靠在枕头上听他说完事情经过，中途还抬了抬下巴打断了他一下：“手机给我一下。”
许慎知道他是想看齐羽发过来的帖子链接，但帖子已经删了,他把截图调出来,余临将整个内容从头看到了尾，等许慎老老实实说完了,才微微抬头：“你是想怎么处理？”
“我刚刚跟刘勋——我之前的室友，就是在说这件事，帖子主人找到了,我让他帮我发个律师函。”
余临瞥了他一眼,抬手揉了一把刚刚冻僵还没缓过来的脸：“你……你在学校承认你出柜的事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慎没料到他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件事,怕他因为自己的隐瞒不高兴，悄悄伸手去牵住了余临的手指，一脸无辜：“我是当众出柜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啊……好吧，我错了,我以后发生什么都跟你说，不瞒着你。”
余临往下扫了一眼他不□□分的手指,两指指尖往上一抬摁了摁他掌心，示意他先别闹腾：“我没生气，就是问问……这么大的事，你不怕你爸妈也知道？”
重点是,帖子热度传播地已经很快了，余临的妈妈在乡下大老远都能得到消息，更不要说消息灵通的许家。
“怕什么。”
知道他没什么不高兴，许慎松了口气，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把着他葱白的手指玩儿：“就算反对也没用，我又不可能听他们的。诶……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她怎么也知道帖子的事情了？她……她什么反应？”
余临又顿住了，良久，只听他声音冷淡道：“我去戒同所，是她和我爸商量的。”
“你说她有什么反应？”
许慎偏头的动作就这样僵在那里。
他看着余临，在死寂的沉默蔓延上来之前，余临微微偏过目光看向他，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瞬，许慎读懂了他眼里的冷静意味。
余临好像看出他情绪低沉了下去，还交握在一起的手轻轻翻过来，从指缝一点点挤进去，与他十指相扣，冰凉的皮肤带着冷凝的白：“送我进戒同所的是我父母没错。不过我现在不在乎了。所以没事，别担心我。”
“为什么？”许慎闭了闭眼，才从情绪翻涌的心头理出一点镇静来，声音沙哑：“……为什么同意他们去那里？”
余临其实并不想把那些事儿摊开来说给许慎听，因为伤口始终是伤口，风吹日晒过三年，他可以不在乎，可是还是想在许慎面前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然而一开口，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高考结束后，他们给我打了麻醉剂，直接送我出了国。”
他没法反对，因为余母还在他面前哭着流泪，余父一路陪同的默许和无言的谴责让他更加无力辩驳。
可他讲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解释：“那天……我跟你表白后回家，我妈就发现了我喜欢你的事儿。手机坏了，我妈当时说高考完再给我买新的。而且那两天考试，我就没有联系你，我不知道后来会……”
他顿了顿，咽喉微微哽塞。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许慎打断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喃喃一样低声说出来的话里，声音却有些酸涩沙哑：“……我好想抱抱你。”
三年前不曾陪在你身边，三年后连拥抱你的动作都变得格外难以做到。
许慎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站在悬崖峭壁边，看着余临在悬空的天平那一头岌岌可危，却只能干站着一动不动，否则那一头的天平会瞬间连带着他一起往下倾斜坠落，然后两个人一同扎进黑暗阴冷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