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腔里不可自制地涌上一阵颤栗，含着几分不自觉的郁气，如鲠在喉。
他竭力平缓下呼吸,说：“……不对。”
“那只是当时。”
余临闭上眼,听着窗外淅淅沥沥逐渐大起来的雨声,天色昏暗，透过窗户已经漏不进几缕光，他尽力平静着嗓音陈述道：“第一年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我对周围的同性,是有接触就会头晕，手脚发麻……包括……喜欢的那个人。甚至不止。”
许忻怕打扰到他的思绪,闻言小心翼翼地接话：“不止……是什么意思？”
“……我光是看着他的照片，就会忍不住地犯恶心,”余临声线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当时我在国内,已经没法面对熟悉的同学和朋友了。出国后我……找了一位心理医生,治疗过两年的心理问题。”
大概是发现实在没法再具体回忆那一段过往了，余临只能匆匆收了个尾，低声道：“一直到半个月前，我其实感觉已经和平常人差不多了,对……对照片,也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了。医生说,他建议我先回国看看。”
余临的声音沉下去,一如门外早已经无意间愣忡在原地的许慎此刻的心境,随着这些话心尖的波澜从惊涛拍岸到高低起伏，从满脑子空白到心疼得发抖。
他听见余临说：“可是我实践过了。我发现我……还是面对不了他。”
“那么多人我都可以正常接触了，唯独面对他的时候……我连说话都不敢正视。”
余临苦笑了一下,他发现许忻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过太多的话，即便他这些话其实隐瞒了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甚至有些地方都被他匆匆带过。
许忻只是若有所思，像是无意间呢喃了一句：“怎么越说……这症状就越耳熟呢……”
许慎没听清她的话，他感觉喉间有些哽塞，沙哑地咳了一声，“许医生……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忻还在消化他话里的信息，闻言连忙放下手里都凉了的牛奶杯子：“请讲。”
余临默了两秒，直白地抛出一个问题：“在你们心理医生看来，同性恋的存在是不是也很……不正常？”
许忻愣了愣，刚刚还在想这位小帅哥的症状好像是和昨天他弟问她的那位朋友很像，现在听见这句话，有点感觉猝不及防。
她伸手拢了拢短发，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回道：“如果你要问在我的看法，我并不反对同性恋，恋爱自由，这不是我能干涉的事情。”
她顿了顿，选择坦言相待，“但你要问心理医生……一般的心理医生都会觉得，同性恋的心理……的确有问题，这是目前的社会大体趋向，没办法的事情。但大多数的医生还是倾向于同性恋无病论的……”
她的姿态放得自然，就像是个邻家的知心大姐姐，余临听得专注，脸色也渐渐在交谈间回温，到最后露出一个浅笑，“……谢谢你的安慰。”
他当然知道许忻只是故意这样说，让他能放轻松一些，但他不会不知好歹地拆穿说她在扯谎。
只是说完这句话，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好像又蔓延上了一些。
他想了想，加了一句：“心理医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职业。”
许忻笑了笑，不置可否。
许慎听不下去了。
偷听到这里，再将之前的各种事情和余临面对他时的异样一串，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太愚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