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杜沅碧今日借着皇后娘娘送来补品为由,终于得以见到太子,太子宿在自己院子里已经月余里,她和杜琼云也没了斗的心思,就盼着太子能出来,不管宿在谁房中,也好过她俩大眼瞪小眼两败俱伤的好。
她理好鬓边珠花,身姿婀娜,袅袅进了书房。
书房里太子正奋笔疾书,他听见声响头也不抬,“母后来了?”
杜沅碧声音轻柔道:“殿下,是妾身。”
萧汉钧抬头,杜沅碧发誓自己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很失望,她撑住完美的笑容,走到萧汉钧身边道:“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听闻你病了送来的燕窝,妾身又叫人加了好些补品熬了几个时辰,您尝尝?”
萧汉钧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燕窝一饮而尽。
杜沅碧拦都拦不住,就看他牛嚼牡丹似的吞了她精心熬了几个时辰的燕窝,她嘴角微微抽动:“殿,殿下,味道如何?”
萧汉钧把碗一放,迷惑地看向她:“熬了几个时辰的玩意?”
他接着看手里的书,嘴里嘟囔着:“什么味儿也没有。”
杜沅碧深吸一口气,决心自己要越挫越勇,她目光跟着萧汉钧的目光,看到他正在看写好了的奏折,她瞥到“互市”二字。
她试探着开口:“殿下可是为互市一事忧心?”
萧汉钧本想斥责她后宫不得干政,但见她眸子亮晶晶的很像一个人,心底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期待来,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道:“是,太子妃有何想法?”
杜沅碧心中大喜,她知道殿下不满意陛下的人选,因为这个才会抱病不出,她投其所好道:“妾身听闻杨司农学识渊博,从前青州平原郡大涝,杨司农自请前往治灾,不出一年就解了青州之患,而后数载才归,以此可见杨司农为人。殿下何不奏请,让杨司农同去呢?”
杨司农正是杨容华的祖父,他办有多所义堂,叫寒门子弟都能读书,虽出身高门,但他当年才名天下皆知,拒绝了世袭的爵位,自己考了状元,一路做到司农的位子上。
太子足以与郑丞相分庭抗礼,杨司农态度不明,但太子又有从前起事时追随的将士,如今手下无兵权,但不少武将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太子势头正好,此时若能将杨司农也笼络过来,那就更好了!
陛下却不顾太子颜面,将太子辛苦做好的事,拱手相让给郑丞相的女婿,说太子不生气,杜沅碧是不信的,既然要分走功劳,不如就借此拉拢拉拢,叫陛下不敢再轻易下太子面子才好。她不在乎陛下怎么样、郑丞相又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人撑腰,而她唯一可以仰赖的就只有太子和皇后。
萧汉钧看着她,杜沅碧强自镇定,回望过去。
萧汉钧笑了,他的笑容十分古怪,似乎听说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杜沅碧越发心慌,就在她快要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抬不起头时,萧汉钧终于说了句:“你回去吧。以后不要议论前朝的事情。”
杜沅碧泄了气,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毫无疑问她输了,她搞不明白太子的喜怒无常,好在太子对她似乎并不厌恶,这就够了,她是太子妃,只要皇后还喜欢她,即便太子不宠她又怎么样呢?
太子妃出去后晋元进来小声询问:“良娣在门口,说做了些糕点。”
萧汉钧低声喝道:“就知道争风吃醋,劲头都用在这上!让她回去!”
外面不久就响起女人的争吵声,有人在低声抽泣,另一个气急败坏,两人文文静静地来,又吵吵嚷嚷地走。
萧汉钧揉揉眉心,将暮未暮的阳光用尽最后的余晖照进书房,萧汉钧没叫人点宫灯,他就坐在窗边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心头的烦躁、孤单、愤懑、不解一一涌上心头,奏折上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他长出一口气,默默撕了自己仔细推敲、写了一天的奏折,坐在椅子上,耳边响起那人说过的话——“你站在那里,代表的是储君,为何丞相少史对你的意见不屑一顾,为何陛下对你的进言弃而不用?”“若是不能得主君心人、不能使臣子折服,即便你心存百姓心存善念,又有什么用?”
“是啊,这个天下,终归不是我的天下,即便心有抱负,又有什么用?”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