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缨不是菩萨,普渡不了众生,也没那样的慈悲心,她所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真也好,假也罢,都只是为了自己好好活着,以及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且不提那个木匠是不是五哥,只凭两张字条上熟悉的笔迹,姚缨一眼就能认出是五哥所写。
只要人活着,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何况五哥本就是冲她而来,以太子的本事,发现五哥踪迹只是迟早的事。
姚缨不能坐以待毙。
等到五哥行迹败露,她再去解释,周祐又能信她几分,倒不如早做打算,有意无意给太子一些暗示,一点点撇清自己和五哥的干系,就算真有点什么,那也是她懵懂无知,谁人在年少懵懂时没有犯过蠢呢。
姚缨惆怅地叹了声:“要是五哥还活着就好了,兴许殿下和五哥有很多话能聊到一块,长姐说他谋逆,定罪之后就立即处决了,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周祐表情失控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过后,他将姚缨扯了起来,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只是望着姚缨的眼神里多了点晦涩的复杂。
“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几件简单。”
寥寥一句,就此带过,周祐此时并不想太多谈论姚家人。
两人在草垛上滚了一圈,身上都有些凌乱,衣服也是皱皱的,好在姚缨今日梳的发髻简单,归拢到头侧盘了个螺髻,发带绑得也紧,没有碎发散下去。
姚缨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抬手捋了捋,还能看,没那么糟糕。
周祐敛眉,注意力落在姚缨手里的镜子上,巴掌大的物件,做得倒是精巧,不是寻常匠人能做出来的。
男人神情没有掩饰,透出来的意思就像是在问话,姚缨哪能看不出来,举起镜子到他眼前,献宝似的眉目弯弯:“岭南靠海,出海谋生的商旅多,带回来的稀奇玩意也多,不算贵,但用着实在,殿下若是喜欢,我写信给八哥,托他再去弄一个。”
一提到海,周祐自然而然想到老皇帝。
老皇帝年轻时就声势浩大地要搞海禁,奈何牵扯到的利益链太大,真正响应的少,颁布的政令很难施行到地方,宗室那几个长辈更是倚老卖老,拿辈分压他,弄得他三天两头牙疼上火。临老了,再有余热,太子洋洋洒洒列举出海禁的利弊,得出弊不大于利的结论,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也成了老皇帝又一个注定要带进棺材里的遗憾。
周祐不支持海禁,但很看重海防,在他主事这两年,加派了不少兵力到沿海防线,驻守在那里的主将都是自己精心挑选,不论出身,只看才干。
从这一层面来看,姚缨能够用到这面镜子,也是托了太子的福。
周祐捏姚缨的脸上瘾:“孤年初派了艘商船出海,约莫要到明年春才能回。”
闻言,姚缨双眼熠熠,捉着男人袖口轻轻晃了晃,比起金银珠宝,她更爱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也只有这种时候,姚缨才真正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情态,周祐也喜欢看这样的她,逗弄起来更得趣。
“想要?”
“殿下愿给,阿稚就要。”
该大方的时候,姚缨绝不会扭捏。
周祐也吃她这套,脸上表情已有松动,正要开口,背后一记呼天抢地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