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晖嗅到不好的苗头,立即下令下属封口,但消息还是从安西都护府逐渐流入民间,百姓们既错愕又愤怒,随着各种道听途说、各种以讹传讹,最后演变成皇上和朝廷要抛弃安西郡讨好胡人的谣言,且甚嚣尘上。
民怨到达鼎沸,渐趋和缓的时候,一步居士即是右相的消息突然传出,于是民怨再次迸发,掀起更大高潮。所有认识一步居士不认识一步居士的,认识右相不认识右相的,都把他当做道尽涂穷时唯一的救世主。
百姓们自发聚集到都护府外,哭诉乞求,请右相出面拯救安西郡。
得知消息的葛晖火冒三丈,这都是哪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谣言,要是传到朝廷、皇上耳中,他要死都不知道!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群驱散!”他大吼。
下属想到外面人头攒动的情形,头皮发麻,“大人,现在外面闹得太厉害,光堵不疏恐怕不好,不如让右相出面劝劝他们。”
“右相、右相……他现在早已不是右相了!”葛晖怒不可遏,只觉得这些手下愚不可及,说不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易恩阳搞出来的。
他悔不当初,因为刀子锋利忍不住一用再用,谁知道这刀子无刃,双边锋利,在不知不觉间划得他的手血肉模糊。“你给我听好……”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易恩阳恰好出现在门外。偏头看向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黑眸中冷光湛湛,深不见底。
葛晖心里咯噔一下,愤怒僵在脸上,混合着压不下的尴尬,扭曲成十分诡异的神色。
“我确实已经不是右相了。”易恩阳慢悠悠地说话,“你就这样告诉外面的人吧。”
“是!”对都护命令犹豫不决的下属在听到易恩阳的指示后毫不犹豫地往外跑。
葛晖气得两眼发黑,分明自己才是这里的掌权者,在易恩阳面前却凭空矮了一头,且无论如何都硬气不起来。
“先生不要误会,本官不是那个意思。”他压下怒气,腆着脸解释,“是因为您现在的身份敏感,怕被朝廷知道了对您不利。”
“可现如今我的身份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知道,葛都护,我帮了你这么多回,到时你会保我吗?”易恩阳语气平淡地问,浓密的睫毛低垂,掩住眸中寒光。
葛晖后脊骤然爬起一股寒意,紧张得额头冒汗,打哈哈说:“先生玩笑了,不会有这样的事。”
“若是有呢?”
葛晖踌躇不敢言。
易恩阳看着他忽的笑了,“我最欣赏葛都护的一点就是诚实,可惜生不逢时,未能一起共事。”
葛晖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是褒是贬,只能干笑以对。
易恩阳也笑了笑,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直到他背影消失在视线,葛晖才松了口气,下定决心回头就狠狠整顿府内人事。
他不知道的是,易恩阳刚走过拐角,一道年轻的身影就快步迎上来,激动道:“葛陵拜见右相大人!”
葛陵是葛晖最疼爱的小儿子,刚满十六岁,年初时主动请缨押运物资却被匪徒抢走,可以说是引发后来一系列麻烦的始作俑者。
葛陵非常崇拜易恩阳,在易恩阳任右相的时候就常去茶馆听他的传奇事迹,易恩阳到这里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后更是将其奉为圭臬,随便与易恩阳说上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觉得是莫大荣幸。
“葛小公子,我已非右相。”易恩阳纠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