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乱起来,橘雅希机智地指了指客厅里的大屏风,我点点头,立马藏到屏风后面。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呀?不是还有别的应酬吗?”橘雅希讪讪笑道。
“我跟你说过今晚还有应酬?”望月先生不解道。
“啊,哈哈,说过啊,前两天你不是说过吗。”橘雅希嘻嘻哈哈地打着马虎眼。我在心里呐喊,橘雅希你这个大笨蛋。
望月先生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今晚是来和你道别的。我明天一早飞伦敦。”
我吃了一惊,手不当心碰了下屏风,发出枝桠的声音。
“什么声音?”望月先生问道。
“啊,哈哈,是小富士,你也知道,我们家猫最调皮了。”
望月先生沉默了许久,淡淡问道:“今晚有客人?”
“是、是啊,工作上的,早走了。那个、怎么这么突然,伦敦那边还是需要你吗?”
又是很久的沉默,他终于开口说道:“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我越来越害怕,这样下去,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看到她在工作上的成长,还有今天忘年会上表现出的领导风范,我想我可以放心离开了。所以,这次来和你告别,短则一年,长则三五载,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会在那里。”
“你不和她说声再见吗?”
“不了。我说不出口的。还是你转告她吧。走了。”
望月先生离开后,我久久呆坐在屏风后面。橘雅希把屏风拉开,我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那杯我喝到一半的龙井。“他知道我在?”
“应该吧。”橘雅希叹了口气,“其实他根本不会因为你推脱这种小事而生气的。我本来是想把你骗到屏风后面,和望月一起逗逗你。没想到,他将错就错,把说不出口的话给说了。”
我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很晚了,我也回去了。”
走出门后,橘雅希在背后轻声把我叫住:“怎么做当然你自己决定,但我的建议是,他既然不忍和你告别,你就顺着他演了这场戏,当作不知道吧。”
第二天,公司里果然没有了他的身影。办公室里来了一个从上面空降下来的领导。他这次果真还是走了。再也不会看到他办公室很晚了还亮着的灯,也再也看不到那副冷淡外表下温柔深远的目光。
再过一阵子就是年末了,一到年末,公司休假,人们回老家,空气中弥漫开懒散的气氛。趁着年前,我来到寺庙里梦月姐姐的墓前,和她说说话。今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想,姐姐肯定会支持我的。
我照着地址,找到肇事司机的家中,肇事者还关在狱中,今天休息天,他的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在家里。
见到我来,肇事者的妻子把家里拿得出手的茶点都端了上来。我坐在脏陋陈旧的榻榻米上,环顾四周,他们四人就挤在狭小的两居室中,房屋是日本最简陋的那种两层楼木质集体民房,年久失修,连基本的安全设施都没有。屋子里灯光十分昏暗,上一顿饭菜的油烟味还留在水池里散不去。冰箱上密密麻麻贴着各种超市的优惠信息,挂在墙上的月历里每天都被填满,写着打工的地点和时间。
我拿出一个装了钱的信封,对肇事者妻子说:“你们生活这么艰难,还每个月寄钱给我。我不缺钱,请拿回去,以后也请不要寄给我了。”
“这、这怎么可以……”
“我不是她的血亲,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知道,即便这样,您作为她的继承人和亲友,我们还是应该对您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