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严济之居然来了,这可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也不敢想,要知道严济之身为刑部尚书,平日里最是铁面无私,有时甚至连圣上的颜面都不会给,朝中有不少人都吃过他的苦头。
严济之是庆朔元年的状元郎,如今却只是而立之年,但是鬓角却有了几分发白的迹象,衣着一丝不苟,脸色一直淡淡的,仿佛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对于这位严大人,纪柯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迎接,要知道就算朝中风云如何变幻,但是严济之的地位一直都很稳定,从来都没有被动摇过。
严济之和纪柯一样出身平民,而那么多年下来,严济之已经可以凌驾于那些世家之上,在出任刑部尚书之后,他不光开始修编刑典,完善律法,还培养了不少擅长刑狱断案的学生,这些人也会担任跟刑法有关的职位,久而久之,刑部就可以说的上由严济之一手遮天了。
纪柯曾经在情报处看到过这位严大人的资料,虽然前半生算得上平平无奇,但是在连中三甲,从翰林院被调任到刑部之后,严济之所做的每一件事就不普通了。
纪柯朝着严济之行了礼,然后引着他落座,严济之如今三十有余,却仍未成家,听说平日里只知道一些史书典籍,或者练字,生活算得上枯燥无味,纪柯原先也觉得严济之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古板起来的老头,但是在相处下来,却发现不是这样子。
纪柯认识严济之,而且还有一定的交情,三年前发生在盛京城的刽子胡案,曾经也落到在严济之的手上,只是他却推辞了,等纪柯将人诛杀后,那时候刚刚升任刑部尚书的严济之却指名道姓说要见见他。
纪柯那时候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是一个大人物要见自己,紧张得差点连气也喘不出来,等见到了人,纪柯才如梦初醒。
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位尚书大人,但是仔细回想之后,才勉强找到一些关于他的记忆。
当年的三甲状元郎策马游街时,纪柯也偷偷去看了热闹,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挤在人群里,看着严济之骑着高头大马,是个儒雅温和的君子,但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眉宇间也没有高兴的意思。
中状元也不开心吗?那时候的纪柯可羡慕能够中状元的人了,只是每当看到笔墨纸砚时,纪柯都忍不住把自己的手藏到衣袖之下,他的手不适合再碰这些东西了,恐会玷污了圣贤。
严济之对那时于这个刚刚立下功劳的小锦衣卫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只稍稍问了他几句家里的情况,才听到他来自河昀之后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但是也仅限于此,之后严济之也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纪柯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哪里能得尚书大人的亲眼,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想这件事情了。
三年后他接任镇抚使之位,严济之却主动找了他,只说了一句恭喜,便沉默着不说话。
纪柯觉得这位尚书大人还真是奇奇怪怪,外人都说他不苟言笑,说他铁面无私,如青天在世,但是这个人却总是一副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柯的疑惑很快便解开了,原来严济之也来自河昀。
河昀只是一个地方,自从十几年前的那次饥荒之后,有不少人都搬出了那里,纪柯也曾经偷偷派人回去看过,只剩下一些走不动的老人和小孩,完完全全就像是被遗忘废弃的村庄。
纪家曾经也算是河昀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家中的主心骨,也就是纪柯的爷爷和父亲去世后,纪家便开始走下坡路,家中也逐渐败落,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农户,纪秦氏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也时常被人瞧不起,或者冷嘲热讽。
纪柯也不是很喜欢河昀,但那里起码是自己出生的地方,他从小便没有父母,对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于是便想找一个能够寄托情感的地方,但显然河昀并不是。
河昀的一百多户人家,如今也不在了,彻彻底底成了一个荒废的地方,甚至还有白骨森森,那是十几年前死在饥荒里的人们的尸骨。
严济之也来自河昀,纪柯有些惊讶,毕竟他小时候的记忆完全没有严济之这样一个人,而且河昀若是有那么优秀的一个读书人,怕是都能家喻户晓。
而且纪柯在情报处上却看到,严济之是盛京人,家虽贫但能温饱。
但是这是严济之亲自承认的,纪柯也不觉得他堂堂一个刑部尚书能在这件事情上骗他。
除了来自河昀,严济之再也没有向纪柯透露过半分自己的信息。
在纪柯接任镇抚使之后,严济之就开始给他隔三岔五的开一些方便之门,纪柯在刑部办事永远都会得到最快的解决,起初纪柯也怀疑过严济之是不是对他有所图,但是久而久之严济之并没有表露出对纪柯的半分关注,一切都只在私底下。